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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餘,他心裡感覺卻像幾輩子那麼長,總想著見到南溪要把這攢了幾輩子的話都跟她好好說說。可等真見到了,又覺得那些話分明彼此都已懂得,只好揀些邊邊角角的話來說。
蘇州的老街並不寬,冬日的暖光從法國梧桐的枝丫裡灑下來,溫溫融融的,好像整個人也都融在這暖光裡了。符清泉帶南溪去吃蘇幫菜,簡裝的小店,並無豪華裝飾,門上掛個老式的招牌,來的都是熟門熟路的老客。他們到時不過十一點出頭,大廳裡明明是空的,卻被告知都是預定過的,樓上包廂亦是全滿。最後找到邊角處一張小桌坐下來,陸陸續續便見有客人進來了,符清泉點了幾樣朋友推薦的菜,外加一道南溪極愛的豆花。符清泉正幫南溪舀著豆花,桌上忽有人輕叩兩聲:“阿泉?”
鄰桌也是一對情侶,男的眉目疏朗,笑得燦若春花,女的神色黯淡,見南溪望她便回了個笑容。符清泉一揚頭,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鄰桌訂位的居然是熟人,他給南溪介紹,這正是他大學的校友,紀晨陽留學時的師兄阿粵。介紹認識後四人便將桌子拉近了,符清泉問:“你們倆週末過來度假?怎麼沒見小紀出來?”
那位阿粵師兄見到符清泉本也極欣喜的,感慨了兩聲“人生何處不相逢”。一聽符清泉提起紀晨陽,神色微顯尷尬。他清清嗓子喉訕訕道:“我們準備下午再去找他。”符清泉看他們這神情,恍然明白這兩口子也是過來蘇州玩,想先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南溪心裡暗笑,沒想到紀晨陽現在成了只大燈泡,到哪裡都只見別人開花,自己落單。
聊了數句後阿粵以探詢的目光瞥向南溪,符清泉簡略地解釋了兩句,阿粵恍然大悟,隨後很不懷好意地笑說:“我跟小紀說了,你什麼時候能迴音樂節,都由他說了算。”
不等符清泉反應過來,他又說:“小紀說了,這事也不是沒得商量,可總得給他點好處。你們什麼時候生個孩子讓他當乾爹,他就什麼時候不跟你計較。”
符清泉當即翻臉,“要當爹自己生去,我幹嗎要生個孩子讓他當乾爹!”
阿粵反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頓飯下來都在調侃符清泉,飯後符清泉問他們有什麼安排。那兩人每次出行都從不計劃,走到哪算哪,符清泉說要去西園寺,那兩人也樂顛顛地跟著他。
蘇州西園寺在老城區的西面,一道窄窄的河將佛寺與熙熙攘攘的街市隔開來,河上有兩道石橋通向寺廟。南溪覺得這地方熟,想想後記起來,符清泉在日誌本里記過這裡,她偷偷問符清泉:“你信佛啊?”
符清泉捏捏她手心,輕聲笑道:“我來還願。”
西園寺本名是叫戒幢律寺,名字拗口,所以便隨著原來園林的名字叫西園寺了。寺裡碧水清泉,林木森森,有一股讓人由心而生的寧靜感覺。符清泉很恭敬地上了香,南溪雖不太信這些,也跟著他上了一炷香。由於南溪下午有演出,符清泉和那小兩口說明,四個人便準備回程。阿粵的女朋友似乎也和他們一樣是搞技術的,路上符清泉向她討教一個什麼問題,比畫了很久才討論出結果。南溪聽著只覺得高深,再看看那位阿粵一副要睡著的表情,不由想起紀晨陽和她說過的事,轉頭再看看符清泉,南溪便覺得其實自己是很幸運的。
這一週的曲目照舊有三折,第一場是《桃花扇》的《題畫》,第二場是《牡丹亭》的《遊園》,南溪要唱的是第三場《長生殿》之《密誓》。剛進後臺,負責人就上前道歉,原來和南溪合作唱第三場的冠生剛剛接到老家的電話,有位長輩去世要他回家奔喪,這第三場便唱不成了,問南溪還有哪些摺子熟,他們再找找能搭檔的人來唱第三場。
南溪能唱的摺子倒不少,可惜這劇團人手不足,馬上要開場的《遊園》,便是請資深票友來票戲的。找了一圈未找到合適的,跟著南溪進後臺的符清泉忽問道:“我能不能試一試?”
他試著唱了兩句,一聽便知無甚功底。雖然都在調子上,身法步法更沒法苛責,大概也只能哄哄外行,不過事起倉促,也只能勉強讓他一試了。南溪生怕符清泉出什麼差池,趁著化妝的空當和他對唱詞,一句一句地教他,雖無法速成,倒也教出個基本的樣子。
《密誓》一折是楊貴妃在七夕時乞巧,遇到前來探望她的唐明皇,二人便對月許下願“世世生生、共為夫婦、永不相離”的誓言。上場初時南溪還有些擔心,唱了兩句後漸入佳境,尤其符清泉笑她“妃子巧奪天工,何須再乞”,活脫脫便是平日裡取笑她的口吻,南溪一顆心終於落下來,唱得出奇的輕鬆。原來她每踱一步都要考量尺度,今天卻什麼都不用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