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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花細白而蕊黃,形容少見,沒錯,就是此花,沒有想到,沈十八娘,居然沒有獲賜牡丹,而是這轉瞬即逝的曇花……”
十八娘一愣,曇花?月下美人縱然高貴,卻是遺憾之花,祖母這是為什麼?
她抬頭一看,果然看到祖母手中拿著一隻白玉簪子,簪頭上正是那罕有的曇花,前年祖父院中那株曇花開時,還特意設了夜宴,邀請了他的至交好友來一同賞花。她那時正在一旁斟酒,才有幸得以一見。
“牡丹雖貴,卻為常人所賞,曇花性高,恣意芳華,世人皆道其花期短,卻不知這曇花開得最是圓滿,一瞬即為永生,了無遺憾;十八聰慧得大道,正適此花。”
沈老夫人說著,便將那花簪簪到了沈十八的頭上,“靜兒,祖父為你賜字,書華。”
“禮成!”
若說此前十八娘被賜曇花總讓人覺得詫異,可這書華的表字,卻讓現場的氣氛一下輕鬆起來,這沈家,可是以書香聞名。
果見那王十一郎撫掌大笑起來:“十八娘,這下我九姐可要鬆口氣了,她可是日日對著她那朵牡丹喊卿卿呢,你得了曇花,我們太原的邪風可終於是要散了……”
十八娘一聽,心中頓時一輕,王九娘是她的閨中密友,前兩年得了牡丹,如今正在長安待嫁。
簪花禮之後,便是遊園會,各家適婚的兒郎和小娘吟詩舞劍,論論天下大道,甚是輕狂。十八娘正想上前去見見那素未謀面的兄長,卻瞅見小樓上的祖父衝著她招了招手。
十八娘用手捂了捂眼,今兒個太陽有些大。
這座小樓許久不用,散發出厚重的松油味兒,讓她的心莫名一沉,腳步也變得有些重了起來。
祖父揹著手,站在窗前,依舊保持著適才的姿勢,聽到她來了,緩緩開口道:“可知為何會賜予你曇花?”
十八娘垂眸行了個禮,“十八近日多感不適,畏寒體乏。”她說著,手有些微微地顫抖,她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最近她感覺到了,晨起舞劍時,行氣阻滯;夜裡就寢,手腳冰涼;十六今日說她嘴白,可不是嚇的。她先前不敢肯定,可獲了曇花,反倒定了心,她怕是得了什麼難纏的病了。
祖父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十八娘那頗肖自己的臉,狠了狠心,“我沈氏此輩女子,沒有第二個人能伶俐過十八娘你,只可惜,你是活不過十八歲的。”
“大楚改元那年,我遇刺,你娘以一己之力擊退數人,可最後也是寡不敵眾,替我擋了一刀。豈料毒性太大,你娘當場便去了。你非足月而生,天生弱症,在三歲那年,訪得神醫,得一丸藥,若是出嫁前病情無反覆則斷了根,此後與常人無異,若是……也是你的命數。”
“而你的哥哥沈三郎,年幼成名,他是我最中意的孩子,可是也毀在了那一場刺殺裡。”
“刺殺您的人是誰?算了,您不說,我也明白了。”沈十八娘感覺自己的手心熱熱的,想必是掐出了血。
居然,她沈十八,是活不過十八歲的。
第二章 重生
十八娘端坐在窗前,祖父適才的話語尚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暮色裡的鐘聲,震得她肺腑翻騰,彷彿下一刻便要吐出來了。掐破的手心已然結痂,無意間牽扯到傷口,一陣刺痛。
她,沈十八,在被人告知大限將至之後,竟然還能笑逐顏開的夜宴群賓,這范陽的小娘裡,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符合貴女典範的了。可這有何用?
上輩子亦是如此。
初春的風,乍暖還寒,吹散了身上梨花白的香氣,讓十八清醒了一些。她已經很久不回憶往事了。
那時候她還是大晉貴女,鮮衣怒馬好不恣意,便是宗室女,亦不如她,這天下能與相師學權謀的女子唯她一人。便是嫁人,也嫁與最出色的男子,成為王氏宗婦。
然而縱然胸有丘壑,也架不住興衰更替。晉末亂世,世家風雨飄搖,夫君戰死疆場,她帶著滿門孤弱,撐住王氏門庭。
那時候亦是初春,她躺在小榻上,一旁的雙鶴抱松銅爐裡燃著淡淡地香,她很久都沒有睡得那麼沉了。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六歲的孩子,閨名沈靜。
剛來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生怕露出什麼馬腳,讓身邊的人看出了破綻,可是日子舊了卻讓她忍不住為這孩子心疼起來。沈靜在沈氏大宅裡,是一個突兀的存在。
她是五房嫡女,母親魯氏在生她時難產而亡,父親沈澤外放多年未歸家,有嫡出兄長二人,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