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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走出盧家那窄小的農舍,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如果我是雲揚,”堯康說:“我乾脆讓她在精神病院中好好治療。”
“她已經失去一個兒子,她無法再離開雲揚了。”雅棠說:“而且,精神病院對雲揚是個大的負擔,雲揚的負擔已經太重了。”
“據我所知,梁家願意拿出一筆錢來,給老太太治病。”狄君璞說。
“你認為在精神病院中就治得好她嗎?”雅棠淒涼的笑了笑,問。
狄君璞默然了。這又是堯康說的那句話;人力對她已無幫助了!他望著腳下的土地,沉思不語,一時間,他想得很深很遠,想人生,想人類,想亙古以來,演變不完的人類的故事,他嘆息了。
“我想,”沉默已久的心虹忽然開口了。“我真是罪孽深重!”
狄君璞一驚,急忙抬頭看著心虹,他把她拉到身邊來,用手攬住了她的肩,他深沉而嚴肅的說:“記住!心虹,再也不要為那件事責怪你自己,你聽到剛剛那老太太的自言自語嗎?她一再叫雲飛不要拋下她,這證明雲飛在活著的時候,就想拋下她了。如果雲飛不死,我想,他可能也拋下了他母親,那麼,那老太太未嘗會不瘋!”他忽然停住了,吃驚的喊:“心虹!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心虹站住了,眼神奇異,神思恍惚,呼吸急促而不穩定。
狄君璞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這種樣子了,她似乎又掉入那記憶的深井中了。
“心虹!心虹!心虹!”他連聲喊著。
“哦!”心虹透出一口氣來,又回覆了自然,對狄君璞勉強的笑了笑,她說:“我沒有什麼,真的,只是,剛剛忽然有一陣,我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我想起了一些東西,關於那天晚上的。但是,就像電光一閃般,我又失去了線索。”
狄君璞憐惜的望著她:“別勉強你去回憶,心虹。放開這件事情吧!讓我們輕鬆一下。大家都到農莊去好嗎?雅棠,我女兒看到寶寶,一定要樂壞了。”
雅棠微笑著,沒有反對。於是,他們都向農莊走去了。
自從上次開過一次成功的舞會以後,霜園是經常舉行舞會了,梁逸舟沾沾自喜於計策的收效,渾然不知孩子們已另有一番天地,這舞會反而成為他們敷衍父母的煙幕彈了。在舞會中,他們都表現得又幸福又開心,而另一方面呢,一個真正充滿了幸福和喜悅的聚會也經常舉行著。
春天是來了,楓樹的紅葉已被綠色所取代,但是,滿山的野杜鵑都盛開了,卻比楓樹紅得還燦爛。農莊上那些柵欄邊的紫藤,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上延升,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為一堵堵的花牆,卻已成為一堵堵的綠牆。堯康總說,這種把柵欄變為花牆的匠心,是屬於藝術家的。因為只有藝術家,才能化腐朽為神奇!
堯康已成為農莊的常客,每個週末和星期天,他幾乎都在農莊中度過。他和狄君璞談小說,談人生,談藝術,幾乎無話不談。在沒有談料的時候,他們就默對著抽菸凝思,或者,帶著小蕾在山野中散步。堯康不止成為狄君璞的好友,也成為小蕾的好友,他寵愛她,由衷的喜歡她,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她小公主。
這天早上,堯康就坐在農莊的廣場上,太陽很好,暖洋洋的。狄君璞搬了幾張椅子放在廣場上,和堯康坐在那兒曬太陽,小蕾在一邊嬉戲著。
“昨晚我去看了雅棠,”堯康說:“我建議她搬一個像樣一點的家,但她堅持不肯。”
“坦白說,你是不是很喜歡她?”狄君璞問。
“很喜歡,”堯康笑笑,“但是不是你們希望的那種感情。”
“我們希望?我們希望的是什麼?”
“別裝傻,喬風。”堯康微笑著。“誰不知道,你一個,心虹一個,還有心霞和雲揚,都在竭力撮合我和雅棠。我又不是傻瓜,怎會看不出來?”
狄君璞失笑了。
“那麼,阻礙著你的是什麼?”他問:“那個孩子?還是那段過去?”
堯康皺皺眉,一臉的困惑。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並不在乎那孩子,而且我還很喜歡那孩子,我也不在乎那段過去,誰沒有‘過去’呢?誰沒有錯失呢?都不是。只是,我覺得,如果我追求她,好像是撿便宜似的。”
“怎麼講?”
“她孤獨,她無助,她需要同情,我就乘虛而入。”
“那麼,你是怕她不夠愛你?”
“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