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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城冷冷一笑。若真想助人為樂,桌上的借據早該在當年就放把火給燒了,哪還用留到現在,司馬昭之心也太過明顯了。
“既然如此,你現在又為何而來?”有本事就當著他的面將借據撕掉,否則什麼冠冕堂皇的屁話都可以省省了!
步奷奷看出他的嘲諷,也
第二章他當然是同意了。
步奷奷得到梅舒城的首肯,先付了一大筆的“住宿費”之後,帶著小小包袱成功地住進梅莊偏西北的一處小小廂房。
梅福那番告誡,她算是紮紮實實的領悟到了──梅舒城能有今天平步青雲的地位,愛錢的性格絕對是最大的“幫兇”。
撥了幾顆算盤珠子,輕點胭脂的菱唇緩緩噘起。“真黑,也沒打個折扣給我……還多不退少要補哩,幸好他是靠花為生,如果他開客棧還是食堂什麼的,絕對排得上黑店榜首。”淺嘆,蔥白玉指將算盤珠子一顆顆撥回原位,心不在焉的冥想。
萬一月餘過去,她仍沒學到東西,這筆花費就石沉大海了,那些可全是她自小到大攬下來的私房錢呀。
梅莊並不是城裡最富裕的商家,卻最得她的青睞,原因只在於梅家的行商手段獲得她的認同。
梅家的興旺曾是她家老爹津津樂道的奇蹟,更曾是她每晚臨睡前的床邊故事。“梅舒城”這個名字也是除了爹親及兄長之外,頭一個存在於她記憶中的男性人名,老爹總是豎起大拇指讚揚“生子當如梅舒城”,或許因為如此,對於梅家的豐功偉業,她瞭如指掌。
他八歲那年,爹孃雙亡,留下三個稚弟讓他養育。
他十二歲之前,家境貧困到只能擁著弟弟住在城裡死巷一角搭起的簡單木板屋裡度過每一個寒冬,靠著幼年的他四處打零工為生。
他十三歲那年,由爹孃唯一留給他的遺物──牡丹種子起家。
他十五歲那年,在牡丹春宴上,以三株更勝魏紫的“都勝”,讓眾人驚豔。
他十七歲那年,奉皇上聖旨,進貢數十盆絲絨般的牡丹入宮為皇太后賀壽,那些牡丹被賜名為“灑金剪絨”,至此,聞名上梅莊求花者不計其數,梅莊牡丹的豔名不逕而走。
他十九歲那年,她隨著爹爹參加商場友人的喜宴,那時爹爹指著不遠處正談笑風生、臉龐仍帶青澀稚氣卻已能和一群奸商周旋的他,細數著這些年來,梅舒城開創梅莊的盛事。
他二十歲那年,城裡年輕貌美的富家千金無不視他為乘龍快婿,紛紛登門說媒,卻都教他以“長兄如父,弟未成家立業,不娶”的理由給婉拒,就連她……也在四年前,成為他拒絕的親事之一。
他二十二歲那年,三位弟弟也隨他接下梅家培植花卉的重責,四位梅家兄弟各司一季花期,他是春之牡丹、芍藥,他的傳奇也逐漸被其餘的兄弟所掩蓋,只有一季春光燦爛時廣為人傳,在夏至之後便歸於平淡,因為那是屬於梅二的季節……
她對他,瞭解到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連對自己的親生哥哥都不見得如此透徹。
今天,她將她認識了十九年的“梅舒城”與真實的他相融,她才發現──
十九年來她所認識、所聽聞的梅舒城被眾人太過神話了,她以為他該完美、該高尚、該樂善好施、該彬彬有禮、該……
太多太多個“該”,比不上眼見為憑後的醒悟,是的,醒悟而非幻滅。她該醒悟到梅舒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一個幻想中的傳奇英雄。
人,總是很難完美,而他的不完美,讓他變得可愛。
步奷奷知道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被套上“可愛”二字是天大侮辱,況且是像他一樣具備管事威嚴的梅大當家。但她真的覺得今天與他的頭一回交手,讓她發覺他的可愛之處。
指尖撥出的清脆珠算聲被她的輕笑掩蓋,步奷奷回憶起兩刻前的短短交鋒,芙蓉似的嬌顏更形俏美。
她想,在梅莊的日子,應該不會太無趣才是。
“步姑娘。”門外傳來有禮的喚聲。
“來了。”她奷步緩移,開了閂。
梅福站在門外,“大當家請你到花廳裡一塊用膳。”
“要額外付錢嗎?”她的繡囊裡只剩幾錠碎銀,接下來難保她不會有其餘花費,先問清楚總是好的。
“三餐伙食包含在住宿費裡。”
“他還算有點良心。”步奷奷輕籲,素手撫順毫無贅飾的青絲,確定自己的模樣沒有半絲唐突,這才隨著梅福往花廳前去。
沿途,但見朵朵天姿國色的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