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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物的車時,恩慈的車頭已經撞上了它,接著她整個人和車子都彈了起來,飛向空中。世界在她模糊的視線中開始旋轉,飛快地旋轉。她不確定是她還是她的車子變成了一個翻滾的球,一直朝地底深處滾落。
恩慈沒有動,沒有掙扎,沒有恐慌和驚慌。她感到她在向生命盡頭下墜,她不在乎。
某樣東西擊中了她的頭,或她的頭撞上了它,她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隱隱約約地,她聽到尖銳的叫聲,似乎在呼喚她的名字。是以初的聲音。是嗎?也許是幻覺。她不在乎,黑暗向她伸出魔爪,她欣然把自己交出去。她不要醒來,她再也不要醒過來。
楔子
二三○○年 緬因州
早上露面的陽光,軟軟的拂過地面仍積著的前一夜才停止的雪。陽光的溫度彷彿被雪吸走了般,感覺不到暖意。
章筠站在窗旁,不是在賞雪,或想藉薄薄的陽光感受—點冬末初春的交接節氣,她兩眼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思潮起伏、混亂。
一個半月以前,章筠乘坐的一架飛行巴士墜毀,駕駛及其餘十盡名乘客全部羅難,她是唯一幸運的倖存者,除了四肢幾處擦傷,臉部受了灼傷,經整型手術後,她換了一張新的臉孔,不久即復原出院。
但自那以後,章筠腦子裡常常無故突然浮現一些和她現實生活無關的影像,一些模糊的人影,模糊的聲音。每當她行將入睡或進入半睡眠狀態,耳邊就響起奇怪的聲音,像 是有人重複喃念著要地醒來,語句含糊不清。
最教章筠不安的是那些聲音還夾纏著絕望的哭泣,那悲泣聲如此悲痛,有男也有女。
起初章筠以為是些混沌的惡夢。“我掙扎著想要醒過來。朦朧中,我看到一些臉孔,但看不清楚,它們俯向我,俯得……很近,我幾乎可以嗅到氣息,人的氣息。我亮了燈,它們就不見了,聲音、影子都消失了。”
章筠輕輕深呼吸,揉揉悸痛的太陽穴。
“然後呢?你睡回去了嗎?”一直坐在那靜靜聆聽她述說的向偉志,章筠的好朋友,溫和地開口問。
章筠搖搖頭。“頭兩晚可以勉強睡著,後來就不行了。那些聲音和影像似乎堅持要我醒著。”她轉過困惑的眼睛,望向偉志。“你會說聽起來是作夢沒錯,但我知道它們不是。漸漸地,它們持續不斷,進而不分日夜,隨時隨地的冒出來。”
“有一次比一次清晰嗎?”
“沒有,都一樣。”章筠回來坐在偉志對面。“我去詢問過我住院時的主治醫生,他認為是我墜機跌出來時,頭部受到碰撞引起的後遺症……之前。機身開始劇烈搖晃,某種東西掉下來打中我的頭。當我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
偉志凝眉沉思。有件事章筠自己不知道。那次飛行巴士墜毀,機身殘骸燒得只剩零落的碎鐵片,其餘乘客的屍體也燒得難以辨認。章筠,奇蹟似的,下半身不見了,上半身頭部以下,右臂僅餘半截,左臂自肩以下也燒得只剩炭黑的骨架,一快鐵片當胸劃入,她的身體部分已經死亡,但驗屍官發現她的頸以上仍有生命跡象,換言之,她的腦還活著。
章筠是位聲譽卓著的外科醫生,失去她,將是醫界一大損失。醫院集合了幾位著名的醫生和科學家——包括偉志這位科學電腦專家,在科學實驗中心的人體冷凍庫,找到一名腦死但身體四肢健全的女性,將章筠這顆對醫學界有過且仍將具有重要貢獻的腦移入另一個人腦殼中。
也就是說,章筠並非如她所相信的,只做了個簡單的臉部整型易容手術,而是經由電腦傳輸,把她整個思維組織給了她現在所使用的的軀體主人腦中。由於這項不需經開刀、完全藉電腦電子科學功能的轉換技術尚在實驗階段中,從未對外公佈,除了發明者本人,和少數幾位一流醫生及似偉志這樣參與實驗研究的科學家,外人皆不知其情。
為了避免引起受轉換者心理上的恐慌,不易適應自己新的“身腦不一”狀況,同時章筠是第一個還在實驗階段便被冒險拿來當臨床實驗品的人,雖然轉換一個多月以來,她看來一切正常,回到工作崗位上之後,仍是位出色、技術一流的好醫生,在無法確定假以時日她不會出現任何適應不良症,產生異常副作用之前,這項轉換過程必須是絕對機密,包括她本人,偉志也絕不能透露半個字。
在章筠之前,他們用來做實驗的白鼠、兔子及猴子,最後都出現不一的症狀,格外焦躁或暴躁,及如章筠這般,無法睡眠,或在睡眠中發出古怪的聲音。
儘管他們救章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