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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毽子第五次命中阿菩額頭時,她怒了。
怎麼踢毽子的?會不會踢毽子?
她單手捂著額頭,盯著笑彎了腰的魏明夷,半晌沒說話。她想說他,可看到他這樣開心,話到嘴邊卻又是硬生生變了味。
她還不信了,拾起地上的流羽毽子,拋在空中,咬牙切齒:“再來。”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額上紅印漸漸明顯,魏明夷順手接住她踢來的毽子,笑道:“直中要害呀。”
饒阿菩擼了擼袖子,雙眼緊緊盯著毽子,譏諷道:“不如你,回回都能讓我見著星星滿天。”
眼冒金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能讓敵人眼冒金星。
這兩次試探腳勁,判斷高度,下一次定能一擊命中。饒阿菩摩拳擦掌,盯著他揚起的手,右腳微抬,蓄勢待發。
好毽!天時地利人和,我去你的!
正中靶心!她雙手一揚,大笑:“耶!”
後面的十一二次,次次命中,直到魏明夷的腦門上也有了一個淺淺的小紅圓印子,阿菩才罷腳。
她挺起胸脯,活像個打贏架了的大公雞,趾高氣揚來到他面前,雙手撥開自己的劉海兒,露出腦門上的紅印,指道:“這是什麼?”
魏明夷雙眼含笑,雙手交叉環於胸前,歪了歪頭沒有說話。
“勇敢的象徵!”
聽罷,他嗤得一下破防,露著虎牙,指了指自己額上的:“那這個也是我勇敢的象徵。”
饒阿菩瞥了他眼,哼道:“我看你還是別和李鎮撫使比擬了。”
“怎麼?”他明知故問。
阿菩撇撇嘴,撿起地上毽子,略帶嫌棄地上下打量他:“你懼內麼?”
“懼啊。”他笑,湊到她眼前,將額上的紅印指給她看,“這不,給你教訓了。”
饒阿菩哼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掉了羽的毽子,有點發愁。這麼好看的毽子被他倆踢成這個樣子,還怎麼還給臨空大師啊。
“沒關係,阿菩,明早我進城,重新買個新的還他。”
事情有了解決辦法,就沒有什麼苦惱的了。玩得盡興的兩人轉身回了房間,洗洗涮涮,老實本分躺在床上,扯了半天毽子絕技後,才各自入眠。
次日早,魏明夷買完毽子,拿著新的還給臨空,可臨空說什麼也不要,笑著推辭,話裡話外透著,你們把舊的還我就行。
人家這樣說,也不好繼續堅持,他回到齋房,帶著阿菩和毽子一同過來。
饒阿菩稍顯愧疚,剛把毽子遞過去,就見臨空這樣不以物喜的人,臉上竟有一瞬的欣喜若狂。
他長長撥出一口氣,似卸下什麼重擔般,道:“真是多謝施主了。”
阿菩垂眼,重新看過他手上那個飽經風霜的毽子,僵硬笑笑:“不好意思啊,臨空大師。”
臨空擺手,不做在意的把毽子塞進自己袖裡,轉移話題:“施主可是今日便走了。”
阿菩點頭,因汴京還有許多事等著魏明夷處理,她亦需要回北鎮撫司復職,所以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剛才來時她就將行囊收拾好了,現下魏明夷去牽馬,她便留在這和臨空多說一會兒話,畢竟這一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了。
見此,臨空轉身進了內室,沒過多久又抱了個小包裹遞給阿菩:“送與施主的。”
饒阿菩本欲拒絕,可對面臨空不由分說,塞進她懷裡,雙手合十,喃了句阿彌陀佛。
她無奈,摸了摸包袱,便又聽臨空呢喃:“開過光的。”
既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巳時左右,魏明夷和饒阿菩告別臨空,騎馬離開報恩寺。
臨空一襲白衣袈裟,站在高處遠眺漸遠的兩人,唇角微微輕挑,他轉身,從袖中掏出那個已不堪入目的毽子,心道,這便是緣。
等師父雲遊歸來,見這樣的毽兒,應是再不會埋怨他光打坐,不動彈了。
官道上策馬飛揚,快意自在,偶爾你追我趕,增添許多旅途上的樂味。只是這樣開心沒多久,兩人便迎來一眾不速之客。
剛出霈州二三十里,一群黑衣人從前不見人後不著店的地方冒出來,攔在二人必行之路的前面。
“從哪個犄角旮瘩冒出來的這麼些人?”經歷過梁莊山匪,阿菩對此膽子大了不少,握緊韁繩緩下馬匹速度,打量不遠處黑壓壓的十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