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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地道道的威脅,也是空口白牙的威脅。
因為楊鎬沒有說過這件事。
事實上朝廷對於六堡棄守一事,完全是聽信李成梁所言,認為這六堡的確沒有什麼價值,棄了就棄了。皇帝對於此事,也沒有任何批覆。除了遼東巡按熊廷弼上書反對之外,滿朝士大夫幾乎再無一人對此提出疑議。
而遼東的地方官員對此有意見的,大多不是被降職就是調職,少部分甚至直接被除官。執行放棄六堡和屠殺不願搬離居民的更是李成梁的親信,為了消彌此事的不利影響,李成梁可以說是或威脅,或收買,達到了上下封口,人皆叫好的效果。
要不是湖北來的那個熊蠻子親自走訪了一圈,然後義憤上書,六堡居民的血淚史根本就不為人知。
魏良臣一開始也不知道這件事,所幸在京師湖廣會館那趟誤打誤撞,他才得以瞭解事情經過。
既然知道,法理上這件事不利建州,小千歲自然是希望把這事拿出來說一說。他這次來建州,可不是如李成梁希望的那樣以賠罪換取建州都督息怒,換取邊陲安定,而是來看一看,走一走,談一談的。
要談,就得有籌碼。
洪太主之死和高淮欠款這兩件事眼下是奴爾哈赤的籌碼,但寬甸六堡和漢人逃民,以及舒爾哈赤告狀卻可以成為良臣的籌碼。
舍人官職雖小,協辦錢糧欠款副使卻是責大。所謂位卑而權重,便是此中道理了。
遼東上下都可以將他這個雜流舍人不當一回事,但卻誰也不敢怠慢,因為這位魏舍人有直達天聽的權力。這個權力在遼東,只有四人有。一是遼東都指揮使李成梁,二是遼東巡撫李炳,三則是欽差正使楊鎬,四則是遼東巡按熊廷弼。
熊明遇沒有這個權力,他的直接負責物件是兵部尚書李化龍,而李化龍則是向內閣負責。
有這個區別在,魏良臣就敢空口白牙,大喇喇的威脅建州。但這不重要,重要的建州方面也好,熊明遇也好,他們不可能求證這件事的真假。
楊鎬曾為援朝軍務經略,如今東山再起為欽差正使,最盼之事便是能夠重新巡撫遼東,取得實權。在這個節骨眼,他不可能為了六堡棄守一事和李成梁、和朝廷大部分官員發生爭歧,那樣的話很容易得罪對他復出一直抱有看法的官員們。
畢竟當年蔚山之役,他楊鎬犯的過錯足以殺頭。這樁黑歷史也是他最不願意被人翻出來的事情,以朝廷現在的黨爭形勢,不說他楊鎬本就是走了貴妃娘娘的路子才得以復出,就算不是,老老實實低調做人也就罷了,真跳起來搞事定會被無數彈章淹沒。到時,就算皇帝保他,他自個都沒法厚著臉皮再做官。
當下這個時代,風潮不但可以斷絕一個人的前途徑,更可以殺人。
翻出六堡,無疑是正確的策略。在這個問題被丟擲後,酒席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良臣回到建州安排的住處後,反覆考慮六堡的得失。
從現有情況來說,李成梁當初上書放棄寬甸六堡的原因是因為六堡孤懸,易攻不易守,所以與其年年耗費重金打造六堡,不如棄守,將居民遷到邊內安置。這樣一來可以省下大量資金,二來也可以避免漢人通虜。
然而當年提議在寬甸設六堡的也是李成梁,只是當初他提議設六堡的原因卻是為了進取,指稱設六堡可以有效牽制監視建州,透過移民加強當地駐守,數十年後,則大明又添數百里防線,一二重鎮。
設與棄都是李成梁說了算,他是鎮遼老臣,遼東的擎天柱,不管說什麼,都是對的。至少,朝中的官員們是這樣認為的。
良臣尋思,這件事說白了就是年紀的問題。年輕求上進,勇於進取,好封官蔭子。年紀大了,什麼都有了,自然是沒了再向上的動力。老人嘛,求穩求太平求無事,自古皆是。
且不說李成梁棄守六堡是不是有資虜之嫌,單從這件事來看,良臣認為李成梁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那就是他這位遼東的擎天柱其實也怕了奴爾哈赤,這個昔日他家的馬奴已經強大到李成梁自己也忌憚的地步。
對於奴爾哈赤而言,恩主李成梁也已從靠山變成了絆腳石,就拿高淮欺辱建州一事而言,若非顧慮李成梁,奴爾哈赤如何能夠容忍高淮的稅監稅兵在他建州橫行霸道,打了那麼多白條呢。
僅僅因為害怕損失,就寧願付出更大的犧牲來換取對方不發難,這個邏輯良臣是想不通的。
如果李成梁認定奴爾哈赤終有一日不會再受他節制,那麼他要做的就應該是如同年輕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