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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冬至了,夜裡金水河上了凍,宮門值守的侍衛凍的直打哆嗦。夜裡還起了風,那風一吹,就好像臉上過刀子般疼的慌。往常宮城上頭都有大漢將軍巡邏,今兒城上頭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了。沒法子,太冷。
躲在值房裡的侍衛們一邊烤著炭火,一邊猜測著天亮之後會不會出太陽。有的說怕是要下大雪,也有的說下不了。這雪下不下誰知道呢,反正北京城已經飄了幾天小雪花,斷斷續續的。這要下,索性就下一場大的,這樣吊著反叫人難受。
霜後暖,雪後冷,侍衛們都是有經驗的,不管下不下雪,夜裡值守前手上、脖子上甚至耳上都早早抹了豬油。豬油防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靈的很。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東方總算看到了點魚肚白。看時辰,卻才卯時不到,離天亮還得有大半個時辰。
天冷,侍衛們減少巡邏的次數情有可原,上官知道也不會說什麼。這太平盛世的,一沒有韃子寇京師,二沒有反賊鬧都城,紫禁城能有什麼危險。要說太子吃了豹子膽來逼宮,更是想都不用想。這滿天下的人都知道,當今這位小爺,那是慫的很,叫個太監欺負了都不敢吭聲。指著他逼宮,大傢伙還真想看好戲呢,順便給小爺點個贊。
不過這眼看一夜就過去了,老窩著不上牆也說不過去,於是值夜的百戶點了個總旗帶著幾個倒黴的小旗上城牆溜一圈。
被點到名的總旗可委屈了,一臉子苦色帶著同樣發苦的幾個小旗悶悶不樂的上了城牆。外面冷風一吹,一個個的都是直打哆嗦,然後把皮領子往上翻翻,脖子能縮多少就縮多少。
他們是在承天門上的城牆,這地方離神宮監不遠,再往北走就是太廟。上牆走一圈,聽著簡單,可一圈下來,至少十多里路,那會天不亮也得亮了。
“走了走了,別磨蹭了,早走早下,滾回去抱婆娘借個洞暖鳥去,省得成了冰棒子。”總旗見手下一個個都沒精打采,挪不動步子,不由笑罵了起來。
別說,都是幫漢子,聽別的不來勁,一聽這帶葷的個個就來了勁。於是乎,一幫大漢將軍們就在城上你一段我一段的編排著,不是姐夫小姨子,就是姑爺舅媽的,冷歸冷,倒也其樂濃濃。
走到通集庫離東華門不遠處的城牆上時,那個總旗朝城下瞄了一眼,卻看到一個身影揹著一個大包正在艱難吃力的往河邊走。總旗下意識的抬頭看天,時辰沒到,宮門沒開呢,那人是怎麼出來的。
“去,問問去。”總旗隨手點了兩個小旗,叫他們看看那人是怎麼回事。
“大冷天的不窩在被窩裡,跑這來幹什麼,吃飽了撐的。”兩小旗罵罵咧咧的下了城牆,從東華門那裡繞了出去,徑直朝河邊奔了過去。
到了河邊一看,兩小旗卻是打骨子裡冒出一股寒意。因為,河邊有個老頭正在冰冷的水裡洗衣服。
那老頭顯然就是先前他們在城上看到的人影了,揹著的大包裡滿是棉衣,粗略掃一眼,至少十來件。那棉衣下水後格外的重,這老頭此時正費力的在擠著水,可怎麼擠,那水都擠不幹。
兩小旗把燈籠挑上前,看的清楚,老頭是個太監,兩手凍的通紅,上面還滿是凍瘡和裂口子。可能是因為勁使大了,手上的裂口子撕開了,血水和河水一起從他的手上往下滴。
這一幕可讓這兩小旗心驚,並且牙酸。他二人都是大漢將軍,大漢將軍只是負責宮城守衛和皇帝出行儀仗,向來不曾經過戰陣,這些人又都是祖上給他們掙下的廕襲,一個個都沒見過血,更沒吃過苦。因而陡的見到這讓人發酸的一幕,饒是他們平日一個個眼高手低的,也忍不住同情心氾濫了。
“我說,你哪個宮裡的,怎天沒亮就跑洗衣服了?”一個小旗湊上前去問道。
那老頭光顧著洗衣服,沒留意岸上的動靜,聽到話後才反應過來,見是兩個大漢將軍,忙將衣服放下,有些忐忑不安的道:“兩位爺,小的是東宮的李進忠,我就是洗衣服,沒幹別的…”
東宮的?
兩位小旗對視一眼,清楚了,難怪這麼早就能出來,原來是東宮的。這皇宮內外,要說哪一處最不安全,最不為人注意,就是那東宮的。要知道,因為皇帝對當今小爺不滿,到如今,那東宮都沒守衛呢。守衛都沒有,那宮門自是隨時開啟的了。
“就算洗衣服,這麼冷的天,你不會燒了熱水在宮裡洗嗎?這水都上了凍,你就不冷麼?”另一個小旗問道。
二叔聽了這話,喉嚨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敢說,只將頭垂了下去,兩隻凍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