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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青年依舊只凝視著琴絃,其他什麼都不看,也不理睬裴述。
楚玉忽然笑了起來,她探手從冰涼的泉流之中取出酒觴,轉向藍衫青年露齒一笑:“真巧。”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別人看來,似乎是楚玉想要和平帶過此事,含混不去追究,但是楚玉自己卻知道,她的話別有用意。
她在試探。
這句話,是對著那藍衫青年說的。
楚玉雖然大概知道山陰公主是什麼人,有過什麼重大事蹟,可是這是作為史料上的山陰公主,那麼作為一個人的山陰公主呢?她曾經是什麼樣一個人?她的親人是什麼樣的?她過去有什麼遭遇?她好色是天生還是後天的?她是否有深愛的人牽掛的人?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以及,她曾遇見過什麼人,認識誰,又或者……有誰認識她。
雖然曾經設法向幼藍套話,可是那僅僅是套幼藍對別人的看法,關於她自己的問題,她只問了身份後便刻意迴避,以免留下更多惹人懷疑的破綻,因此雖然來了這麼多天,繼承這個身份,她對於自己所用身份的過去的瞭解,依然十分的單薄。
她知道一個作為歷史人物的山陰公主,卻不知道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劉楚玉。
又或者,她其實是潛意識裡迴避這個問題。假如瞭解得太多,山陰公主在她腦海之中真正活起來,對於侵佔這具身體,也許她會失去一些平常心。
文字敘述的空渺抽離感,與現實具體的捉摸體會,在這一刻,奇妙的反差起來,也終於有了一個融合點。
雖然不知道藍衫青年為什麼要為難她,但是她估計這青年也許從前認得山陰公主,才會刻意如此。
這猜測至少有七八成可能是準確的。
所以楚玉以語言加以試探。
話說出口,楚玉即便在喝酒時,也不忘分出心神觀察藍衫青年的反應,卻並不見他有所動容,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可想起何駙馬驚人的演技,又立刻釋然了。
沒人送上桌案紙筆,因為上一次放在桓遠面前的那些還沒拿開,伺候的僕僮偷了個小懶。
這一回,不需要楚玉開口,桓遠的手便自動伸向了筆墨。
他壓抑得太久了,需要一個機會來傾洩出來,兩年的鬱郁,兩年的隱忍,已經將他的心志壓迫到了某個極限,身為不得自由的籠中鳥,他唯一發洩的方式,便是眼前的紙筆。
又兩首詩送上,這下子不光裴述,在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桓遠的身上。
第四支琴曲響起時,許多人都直接將視線投向了楚玉的面前,而那藍衫青年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當酒觴正好順水流到楚玉面前時,琴聲終止,楚玉笑吟吟的拿起酒觴,朝藍衫青年遙遙一舉,飲盡。
武,她有侍衛越捷飛,文,她有槍手桓遠,即便那青年過去真與山陰公主有什麼過節,她也無所畏懼,兵來她將擋,水來她土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桓遠的可貴之處,在於他沒有經過刻意雕琢,現在你看著他,也許僅僅認為這是一塊形狀好看些的石頭,其實這外殼之下,埋藏著真正的美玉。”竹林中很靜,靜得只有風吹葉動聲和容止的說話聲,“但是這塊美玉並不好到手,雖然因為少接觸人而書生氣,可也因為此,再加上身為桓家後人,他骨子裡帶著傲氣,不可能輕易的臣服任何人。”
墨香看棋盤上的局面,自己的白子已經岌岌可危,原本雙方均勢的局面,現在卻已經呈現了一面倒。
“我要壓著桓遠的心性。”容止凝視著黑白兩色棋子,仔細的盤算棋路後,“他受的委屈還不夠,我要慢慢磨去他身為桓家後人的傲氣,讓他忘卻先輩的榮耀,我有的是時間這麼做。接著在合適的時候,在所有人都離棄他的時候,向他伸出手。”要讓桓遠認為,所有人都拋棄了他,包括他的家人。
溺水的人,在絕望之中,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會死死的抓住不放的。
他微微一笑,笑容有一點點愉快,修長的手指拈起拈起光滑的黑子,按在棋形的眼位:“然後,他就是我的了。”
那一刻,想必會十分的愉快。
二,四,六,八,十……
當桓遠寫出第二十首詩,在場眾人看著他的眼神,已經有些像看著天外飛仙。
曾有人懷疑桓遠是自己從前寫著早就攢好的,要求現場命題作詩,可是桓遠照樣接來,聽過命題後便拿起筆,期間的間隔連走七步路的時間都不夠。
可是這樣近乎批次生產的詩文,卻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