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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家歡喜,你該說今後會日日想念我,這樣說不定我心一軟,便捨不得走啦。”
她滿不在乎地開著玩笑,沒瞧見容止的嘴唇張開一線,然而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下一刻,她又很快地道:“說笑說笑,你就是真這麼說,我也是要走的。我一直很嚮往王意之那種逍遙邀遊的境界,就算他不來邀請我,總有一日,我自己也很想四處走走。現在時機正好,流桑桓遠又恰好走了,我個人少了許多牽絆。路上有王意之作伴,想必不會無趣。”
容止輕聲道:“確實如此。”
楚玉又與容止談了許久,她即將離開,心中有些不捨,又想起一年來與“觀滄海”相處的趣事,說得甚是開心,直到中午,日光直射之際,楚玉才意識到自己耽擱了太長的時間,她連忙向觀滄海告辭。接著回家去處理私務。
除了差遣人去城外給王意之傳一個準信外,她還要及時處理宅院的所有,包括家中僕人的安置,以及財物的收攏。
時間很緊迫,她只剩下不到兩日了。
楚玉走後,容止依舊坐在池塘邊,他慢慢地扯下矇眼錦帶,隨手棄置一旁後。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地低頭凝視著池水。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於地面投下一個濃暗的縮影。
池水之中各色魚兒還在歡快地游來游去,這些都是楚玉養的魚。她有時候好些天忘記餵食,容止便會弄些魚食來投入水中,就如同今日楚玉來之前他所做的那樣。
他地身體是靜止的,眼神也彷彿完全凝固,漆黑漂亮的眸子不曾浮現絲毫波瀾,目光亦沒有片刻轉動,來來往往的游魚倒影在他的眼眸中,好像映在鏡子裡。
滿園都是鬱鬱蔥蔥的生機,但在這一個小小的角落,包裹住的卻是清冷地寂寥。
容止就這樣坐了很久。他一點也不擔心楚玉會去而復返,因為她既然要離開,必然有著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準備,她將會忙得連偶爾想起他都困難。
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天穹之上走過了每日的軌跡,逐漸稀落,光線也逐漸黯淡昏黃。容止縮小地黑影隨著光線的角度偏轉,一點一點地拉長,最後與夕陽一同沒入黑夜。
入夜了,容止依然坐在水池邊。
家中侍從大半是他的部下,他未曾傳喚之時。沒有人敢擅自前來打擾他,更不會有人知道,一眨眼便是七八個心眼的容止,竟然在這麼長的時間內,什麼都沒想。
他只是在,發呆。
呆過了半個白日。又呆過一個晚上,清晨的第一束光穿
之際,容止的身上卻溼得彷彿才從水裡撈出來。
昨夜,下了一場小小小小的雨。
綿綿春雨,雨絲細得幾乎感受不到,可是在悄無聲息間,清寒的溼潤又緩緩地浸染萬物,很小的雨,卻足足下了一夜。
而容止,也沐在這春雨之中,過了一整夜。
他地頭髮衣衫完全被打溼,長而翹的睫毛上凝著晶瑩細小的水珠,襯得他的眼眸越發清潤動人。
容止輕輕地吐了口氣,這是從昨天中午到今日,除了呼吸心跳之外,他做出的唯一一個證明他還活著的明顯動作,接著,他拿起放在身旁的,裝著魚食地碗——經過了一晚上,碗中的魚食已經泡在了水裡——反手一倒,便盡數傾入池中。
他緩慢啟唇,聲音微啞地道:“如此也好。”
仔細一想,她就此離開,對他其實有利無害,能夠將他從眼下進退不得的局面中解脫出來,今後與他再無干礙。
“如此也好。”他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很是鄭重地,好像是在說服誰一般。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的瓷瓶,拇指一鍁翹開瓶口,反手倒置瓶身,灰白色的粉末便飄飄蕩蕩地落入池水中。
起初是沒什麼變化地,可是漸漸的,池中的魚遊動越來越緩慢,最後竟一條條地浮起來,雪白的肚皮露出水面,再也無法遊動了。
忙一忙,時間很快地便過去了,楚玉將宅子留給花錯,一來是因為花錯還打算繼續留在洛陽,二來則是這麼大的宅院短時間內沒辦法找到好買主,索性不賣了。
家中僕人解散了大半,把賣身契還給他們,不過幼藍卻是沒有賣身契的,楚玉想了想,還是把她留下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東奔西跑地。
挑揀貴重的東西帶走,雖然已經儘量地精簡,但還是裝了整整一馬車,其中還有些楚玉捨不得丟的衣服飾物,不過王意之的畫舫很大,應該不至於裝不下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