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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這裡”羅福終於收羅齊了泥碗的碎片,咧著一口白牙爬了上來,十分不檢點的將自己的上半身壓在了四人圍坐著的案席上。
大概是受到了同僚的傳染,這個案席也再也經受不住羅福的折磨,哐噹一聲之後,也光榮的為國犧牲了。
謝道韞面無表情的看著從碎木堆裡爬出來的羅福,淡淡的道:“你確定你叫羅福,不叫司馬相如?”
……
羅福的確不是司馬相如,因為相比司馬相如的家徒四壁來說,羅福的家中還多出了三個仍在苟延殘喘的泥碗。以及一張破破爛爛散發著黴味兒的草蓆。還有……一個老母親。
在聽到案席那聲死亡前最後的絕唱後,一直呆在裡屋的羅福的老母親終於滿臉怒容的衝了出來,也不顧謝道韞幾人在場,拿起手中的柺杖對著羅福就是一頓抽。
謝道韞淡漠的看著羅福上躥下跳了半晌,看著他左腳絆右腳的倒地,又看著他被那五十餘歲的婦人揪住耳朵、拿著柺杖一頓痛打,最後看著他笑嘻嘻的將老母親扶回裡屋。
看著羅福呲牙裂嘴的揉著肩膀跪坐到自己對面,謝道韞淡淡的問道:“既然能跑,幹嘛特意被抓住?”
羅福一笑,露出那口足以去做牙齒廣告的白牙,道:“母親年邁,追兩圈就氣喘,所以不能讓她追三圈啊”
很怪異的答案,卻也是很溫暖的答案。
“你才十六,你母親親……”
“不是親生的,我是孃親撿來的。”羅福攤手笑著。
“你母親身子不好?”
“嗯,每月的藥錢總要花上近一貫。”
謝道韞沒有再多問什麼,而是十分直接給了宋清玉一個眼色。宋清玉會意,從懷中摸出兩貫錢,放到了羅福面前。
羅福同標準的財迷們一樣,雙眼放光,大張的嘴裡慢慢流出口水來。
“這是要買我什麼呢?”羅福啪嗒啪嗒嘴,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哈喇子,忽然眉毛一挑,神秘兮兮的問道:“不會是要我賣身吧?”
謝玄和宋清玉絕倒。謝道韞努力的保持著淡定。
“羅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宋清玉忍無可忍,冷冰冰的道:“就你那模樣,做孌童都沒人要”
羅福張開雙臂,低頭很是認真的打量了自己一下,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望向宋清玉道:“宋兄,我知道,你去當孌童一定會有人要的”
宋清玉再次絕倒。
“一月兩貫錢,做好了還可以再漲。”謝道韞出言打破這種不純潔的對話。
“哇我的身子竟然值那麼多錢”羅福繼續將對話引向不純潔的方向。
謝道韞覺得自己恨得牙根兒癢癢,再也懶得跟他廢話,長身而起,轉身便要離開。
“羅福出來你若是再不還錢,兄弟們只好要你這條小命兒了”外面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音,聲音中帶著陰狠的味道。聲音是由遠及近的,還有一些凌亂的腳步聲夾雜於其間。
還沒來得及走出房子的謝道韞微微蹙眉,歪著頭好奇的看向了羅福。
羅福很是難看的咧嘴笑了笑,毫無懸念的躥了起來,一面往裡屋跑,一面衝著宋清玉喊了一聲“快跑”。
屋外前來討債的人聽到這聲喊後,便肆無忌憚的衝了進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木棍,一聲又一聲惡狠狠的罵著娘。但為首的灰衣男子第一個看清屋內的情狀時,卻下意識的止了腳步,將那聲罵娘嚥了回去。
“嘿沒想到羅福這小子還挺有豔福……”那灰衣男子隨手將手中的長木棍扔給手下,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衝著謝道韞的方向邁出一步,那雙惹人厭煩的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謝道韞的身子。
一旁的宋清玉心中一凜,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將謝道韞擋在身後,卻沒有注意到他自己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此時此刻,宋清玉已經不知在心中罵了羅福多少句,在這個關頭上竟然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這麼不負責任的將自己三人留在了這裡。
可就在宋清玉感嘆世風日下的時候,揹著老孃的羅福又跑了回來,看到屋內的情形後,苦笑一聲,開始扶著門框喘粗氣。
“怎麼不跑了?”謝道韞覺得有趣,明知故問道。
羅福喘息著苦笑道:“前有狼,後有虎啊”
“羅福,”前來討債的灰衣男子指著謝道韞道:“只要你把這個小妞給我做妾,我就免了你的債”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那些小弟也開始很適時宜的yin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