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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避免的被無憂公問了幾句有關詩文的事情,都被她故作自然的含糊答了。
她怎能不知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何等的風流人物,不論是人品還是學識,在座的兩人都是冠絕當代的,若是自己真的狂妄到亂說一氣,怕是謝安再有心幫襯,自己也要丟個大人。
所以她只好表面上裝作雲淡風輕,依靠著自己前世的眼界,以及今世曾經鑽研過幾年的文學素養,苦苦的作答。
還好自己前世的根底沒有扔下,這面上的戲倒也算做的自如,在詩文之事聊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後,無憂公終於轉移了話題。
謝道韞在心中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那些詩文真不是好抄的,最要命的是事後還要向大家解釋,總不能句句都說成是自己妙手偶得之句,敷衍了事。
若非自己前世的古文根基就不錯,再加上今世的浸yin,自己肚子裡這些墨水,怕是早就露餡了。
其實謝道韞骨子裡還當自己是文盲,覺得自己最拿手的就是殺人奪寶一類的事情,而對那些風雅之事一竅不通。她卻不知道,自打重生以來,她就一直都沒有放下過這些東西的學習。有些東西的確是需要天分的,但更多的卻是需要努力。謝道韞很自然的覺得沒有天分,便分外努力著,時至如今,早已不再是她認為的文盲了。
從三歲開始提筆練書法,謝道韞竟是硬生生的一日未斷,這樣的練習,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能練成靈石來。
“禎兒那件事情,我已經清楚了。”無憂公談詩論道的話鋒一轉,竟是有些突兀的轉到了這個上頭。他用有些渾濁的雙目看向謝道韞,聲音因為酒醉而略顯沙啞,“這件事情,的確是禎兒的不是,我會好好的教訓他的。”
謝道韞看了看右手側的謝安,見後者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就知道這樣的結論,定是叔父大人打點出來的結果。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然是好結果。
看著無憂公和謝安那雲淡風輕的面色,不知為何,謝道韞卻微微冷笑了一下。
一直跪坐在陰影中的黎奴卻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一雙刀鋒般危險的眸子,唰的一下看向了謝道韞。
謝安微微蹙眉。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女是個不肯認輸的性子,只希望她不要在此時此刻說出什麼落無憂公臉面的話。
很可惜,謝道韞還是毫無顧忌的出口:“無憂公是不是覺得,小輩的事情多是不值一提的。尤其是這些意氣相爭的瑣事,更是沒有任何意義,所謂結果不過就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韞兒”謝安仍保持著喜怒不形於色的面色,卻出言喚了一聲。聲音很平常,就像平素自然的喚起一般,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出,那裡面有警告的味道。
無憂公卻微微歪頭,抬手止了謝安後繼的話語,似笑非笑的看著謝道韞。
就這樣,無憂公沒有說一句話,卻讓謝道韞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種久居上位者才能有的一股威嚴。
無憂公畢竟是無憂公,即便多年的淡出,卻無法消磨骨子裡的氣勢。這種氣勢或許可以被劍鞘套住,平素裡不流露出一絲一毫,可一旦出鞘,這種氣勢無疑的駭人的。
面對著這樣的威逼,謝道韞卻更加來了底氣,遇強則強,遇剛則剛,謝道韞自問自己兩世養出來的氣場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壓垮的。
泠泠然的回望過去,與無憂公四目相交的眸子裡,帶著冷漠、不屑與嘲諷。
每個世界都是有規矩的。即便是魏晉這個狀似灑脫不羈的時代,也不可避免的,被一些無形的框架束縛著。
佛家有言,不自在就是大自在。卻不知,這魏晉表面上的大自在,是否就是內心中更多的不自在。
這是個哲學命題,還是扔給哲學家們取思考就好。
謝道韞如今要思考的,就是她是否真要和麵前的規矩挑戰一下。
威壓是一種無形的東西,面對著無憂公的威勢,謝道韞自信能夠很輕鬆的贏下來。所以她有些無禮的和無憂公對視著,對如同毒蛇一般冷冷的刺入自己面板的另一道目光,視而不見。
另一道目光自然是黎奴的,那種冰冷的如同打量獵物的感覺讓謝道韞熟悉,因為他們兩個,原本就是一類人。
“太剛易折。”無憂公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像是一種欣賞,又像是一種嘆息。
“折總比任人拿捏的好。”謝道韞不甘示弱的回答道:“羅福肯定不會自己去找道理,所以我替他找。”
“什麼是道理?道不可聞,不可說,你又去何處找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