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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特洛伊的宮殿前,白色布巾裹住了他的臉孔,只一雙海洋般美麗的藍眼睛裸露在荒野裡,映著眼前的那片火海。
這裡,是他小時候愛爬上去的山坡,那時羊群在他身旁靜靜地吃草,他就枕在帶有騷味的羊肚子上,翻看父親收藏的羊皮紙。歲月讓他長成了少年模樣,這裡變成了他的習武場。牧師和僕人總遠遠地望著他們的王子殿下在這片山坡上騎射,他還記得最高大的那棵樹上有被他擲出的標槍刺穿的圓潤痕跡。國王的祭師總愛嚷嚷著“小心!小心!”地尾隨他隨意凌亂的足跡,侍女們常常因為繞入了他設下的陷阱而驚恐呼叫,這時,溫柔的母親會哭笑不得地寵溺道:“【格尼,不可以這樣……】”
格尼是他的暱稱,這個單詞總是被溫柔地含在嘴裡,緩緩吐出,用最深沉最慷慨的愛包裹起來的希臘語調子漂亮得不可思議。
哥哥們喜歡這個漂亮聰明的弟弟。他們帶著他去最兇險的森林打獵,去最邊遠的國境經歷戰火的洗練。他出眾的才智總是令兄長們驕傲的,連溺愛孩子的特洛伊王都沒有反對他出入於危險之中。每次凱旋贏來的是歡呼和擁抱,父親的人民愛戴他猶如愛戴他們所信仰獻祭的神。
探索叢林的遊戲他樂此不疲。撥開荊棘,站立在岩石上對月長嗥的巨狼在夜色中隱約著一個輪廓,那時,葛尼梅得斯出神地望著那片叢林,那輪月,出神地聽著那如同祭師咒文般富有節奏的嗥叫,內心的英雄情結霎時沸騰。
他能夠成為出色的將軍、謀士、勇者甚至……國王。
而他最終只成為了一件玩物,一個所謂的“賜福者”,一道恥辱,一個不能被念及的名字。
在那位神祗化為巨鷹毫不留情地將他擄到遠離衰老和死亡的奧林匹斯之後。
這個地方,他長大成人的地方,在昨天燃燒至今天的火焰中毀滅了他的記憶。
火海里,難民匆匆逃走。不知道人間已經過了多少年,他沒有看見任何一張熟悉的臉孔。父母、哥哥們、侍女、僕人、牧師、祭師……全部不在了。
火海里,巨狼的身影隱約著一個輪廓。格尼瞪大雙眼,看見那身形健美的野獸以進攻的姿態緩緩向他邁來。他們隔著火海對峙著、確認對方與記憶中那個存在的區別。
“【……葛尼梅得斯?】”疑問句,肯定的語氣。
“【呵。】”金髮的少年只是輕輕一笑,轉身緩緩消失在神聖希臘的土地上。
他逃走了,利用一個少年的好奇心、一群神祗的自大以及無數城市的毀滅。
葛尼梅得斯沒有悲傷,也不懺悔。他對神聖希臘最後的回憶停留在巨狼針狀的祖母綠瞳仁上,那碧色的眼睛中,倒影著他染上笑紋的天藍色眼眸。
藍水晶一般。不是沒有雜質的清澈,而是過多的思慮讓那藍色凝成了一整團。
極致的冷靜,瘋狂的冷靜,以及……空洞的冷靜。
次元的交疊點在他身後緩緩張開。空間裂縫黑漆漆的一片。有著燦爛金髮的少年沒入黑暗之前在想,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只想再看一次叢林中靜謐而沸騰的月色。
……
“【你是……葛尼梅得斯。】”
“【這是幻術……】”
朝長態度隨意地直面刺來的視線,說話的語調有種神經質的抖動:“吶吶,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各位親愛的客人……”
“這裡是哪裡……犬!千種!”庫洛姆握緊手裡的三叉戟,套在身上的白色長裙代替了她一向的軍綠色短裙裝束。因為這個,女孩察覺到了這裡的怪異——特別是遍地的屍體突然在空曠的廣場上湧現的時候,那種越來越強烈的違和感觸動著她敏感的神經,她悄悄地退後一小步,聲音鎮定,“你是誰……幻術……”
“只是路過的時候看到熟人,所以打聲招呼而已。”朝長出故意紳士地一鞠躬,微笑地望看伊里斯,“打擾你們的交流真是對不起呢。”
格尼收起一貫的軟弱笑臉,藍眼睛沉澱成一塊水晶。他看了看變幻著顏色的天空,理了理突然以本來的樣子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頂著伊里斯的身體力不從心地與黑髮少年對峙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西裝嬰兒,然而等她終於擺脫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黑手黨”、“彭格列”之類的破事,被臉色極差的亞久津仁拉著回家時,路過山吹中學後門的他們遇到了那個額上有著刺青的少年……
然後他們出現在了這裡……
他們……
——等等,伊里斯那個銀灰髮的囂張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