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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昱宇問:“她只是,來打掃衛生?”
“可不是,幹活可麻利了,小夥子,她是你什麼人啊?”老太太笑呵呵地問。
“我媽,就是穆老師。”穆昱宇啞聲說。
“哦,怪不得,你們家親戚呢?”老太太好奇地說,“你剛從外地回來,擔心這房子是吧?放心,那姑娘收拾得可乾淨了,東西都拿布蓋好,我瞅過了。我還跟她說,這房子要賣要出租的話可得找好下家,我們家不樂意跟不三不四的做鄰居,她說這房子就這麼鎖著,留個對先人的念想,不租也不賣,我還想她真孝順,鬧了半天,敢情做主的是你呀?”
穆昱宇喉嚨發乾,深吸了一口氣問:“她,說過什麼時候再來嗎?”
“那可沒有。”老太太搖頭,看著他說,“您沒她的聯絡方式?”
穆昱宇不願多談,說:“謝謝,如果您再見到她,麻煩讓她跟我聯絡。”
“哎,好的。”老太太點頭,又問,“您要實在找不著她,乾脆叫人撬鎖得了,反正房子是您的話,它也跑不了。”
穆昱宇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跟老太太道了別,一個人慢慢地走下樓梯。他恍恍惚惚地想著,上一次從這下來時是什麼時候?似乎那時候養母剛剛過世,倪春燕陪著他,後來,她又默默地陪在他身邊許多回。
全都是他需要她的時候。
為什麼這個女人從來沒有想過轉身離開呢?他跟她,其實算不上有老交情,僅有的那點記憶,全是不怎麼愉快的,他完全沒資格。
可她怎麼就能不記恨呢?他對她從來就不公平,少年時利用她的愛慕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發洩自己的刻薄和惡劣,成年了還是利用她的敦厚和善良度過自己的孤獨和痛苦,證明自己的理智和殘忍。
他的世界根本不該有這種女人,她打破了他對人性的認知,她讓他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價值觀,突然之間變得很僻陋和狹隘。
穆昱宇腳步有些踉蹌,他知道倪春燕這次是真狠下心走了,她傻了一輩子,總算幹了件聰明的事。
她做得對,他哪怕心痛如刀絞,卻還是得承認,這回她轉身離開,做得對。
可他怎麼辦?沒有了倪春燕是不一樣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他幾乎可以預料得到,這個女人的缺失意味著什麼,她意味著,從今往後,她跟他那些與穆先生無關的回憶拴在一起,每次他回頭,總會提醒他這個事實:她不在了,而他的生活,從此走向另一個岔路口。
穆昱宇看著一旁漆黑的樓道,忽然之間覺得手腳冰涼。
有兩個男人從他身邊走過,見到他對視了一眼,其中較年輕的那個叫住了他,帶著明顯的外地口音,朗聲問:“您好,請問您住這樓嗎?這有家姓穆的人家,呃,女的,大概六十出頭,論年紀該退休了,您知道嗎?”
穆昱宇回過神來,他站定了,微眯著眼打量眼前這兩個人,跟他問話的大概與他差不多年紀,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目光晶亮,整個人看著精明強幹,另一個站在後面的年紀要長點,負手站著,身材高大,不怒而威,臉型輪廓不失英俊,但身上習慣發號施令的氣勢太足,反而令人容易忽略其外表,而被其氣場所震懾。但這都在其次,穆昱宇困惑的是,這個中年男子的面容似曾相識,而他又確定自己應該從未見過此人,因為無論在哪個場合相遇,這種男人都會引起同性的競爭意識和危機感。
穆昱宇慢騰騰地說:“有。”
這兩人對視一眼,年輕的那位笑容加深,問:“請問那位老太太是不是全名叫穆珏?她住在哪個單元?”
“你們找她有事?”
“哦,我們是受她一位老朋友的囑託來看她的,”那人笑了笑,說,“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來。”
穆昱宇不將說話的人放在眼裡,他的注意力放在他身後那位不說話的身上。在他打量這個人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他,目光同樣銳利而洞察,穆昱宇跟他對視了一會,才說:“你們來往了,穆珏,也就是我媽,已經過世了。”
“什麼?”那位不說話的中年人終於露出一絲驚詫,問,“什麼時候的事?”
“有幾個月了,”穆昱宇淡淡地說,“癌症晚期。”
那兩個男人又對視了一眼,隨後,那位中年人問:“你是她兒子?據我們所知,穆珏應該沒結婚。”
“養子,”穆昱宇言簡意賅地回答。
那位中年人點了點頭,隨後上前一步,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張啟東。我父親,是你母親生前的老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