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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我頭一回見到我的名字時,也不認得這個字……”
“嗯?”倪春燕吃驚地抬起頭,“你不是一直叫這個名?”
“不是,”穆昱宇淡淡地說,“這個名是我養母起的,她收養我,讓我跟她姓,她說我要有個全新的未來和前程,於是我改了這個名字。”
倪春燕愣了愣,沒說話。
“想問什麼?”
“沒,我就覺得吧,有文化的人起的名字就是不一樣,你看我爹那種大老粗起的,春燕,小超,嘿,忒俗。”倪春燕大大咧咧地說,“你這名多好,又難記又難寫,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才能編得出的。”
她這樣東拉西扯,卻也讓穆昱宇感到沒那麼難過了。他安靜地聽著這個女人在身邊嘮叨個沒完,再爬上兩層樓梯後,他把手從倪春燕肩膀上收回來,一個人默默走到一間門戶緊閉的寓所前。
那是養母跟他的家,他在這一直住到大學畢業,這套房子有他太多的記憶:第一次獨立擁有一個像樣的房間;第一次領到獨立支配的零花錢;第一次有一個女人操心他的學業前程;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很優秀,他的優秀要用在值得的事情上。
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這串鑰匙留了很多年,卻也有很多年沒有再使用過,鑰匙扣上繫著一個用透明魚線編的金魚,那是他的養母唯一會編的東西。她的手會彈鋼琴,會彈吉他,會譜曲會填詞,可她不會針線女紅,廚藝也極一般,兩人在一塊過活,倒多是穆昱宇去廚房開火。
他安靜地用鑰匙開啟門,熟練地把燈擰亮,啪的一聲,一室光明鋪面而至,他不得不閉上眼,耳邊卻似乎聽見那個女人優雅動人的聲調誇張地讚歎:“小宇你今天做啥好吃的了?哇,燉排骨啊,小宇你簡直是做家事的天才,你這排骨煮的比阿姨強一百倍不止。”
其實少年哪裡有好廚藝?只是比填飽肚子稍強而已,可從沒人這樣正面熱切而真誠地誇獎過他,他雖然仍板著臉,可心裡卻忍不住雀躍了。
少年下定決心,從此要學習,要進步,要更多的讚譽。
走進屋子,靠牆放著一臺立式鋼琴,不大,不是什麼名琴,音準現在大概也失常,可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行雲流水在上面彈奏時吃驚的心情,肖邦徹底令他心醉神迷,他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美好的東西,這樣令人禁不住身心沉溺進去的東西。
“真好聽,對不對?”記憶中的穆珏轉頭問他,“做人還是很有些樂趣的,能彈點好曲子,唱幾首好歌,對了,還有吃小宇做的好吃的東西。啊,真幸福。”
這樣就幸福嗎?既然幸福,為什麼還是不願意留下了?哪怕片刻也好。
為什麼一直不願接受手術,為什麼,在聽到身患癌症的那一刻,你不是恐慌害怕,而是如釋重負?
穆昱宇單手掩面,他這個時候忽然覺得憤怒和委屈,就如回到十六歲,那個憤世嫉俗的少年,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遇這樣痛不欲生的生離死別,明明奮鬥了這麼多年,付出這麼多代價,終於能讓母親享福了,她想去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聽任何一位大師的表演都可以為她辦到,她想吃世界上任何一種美食任何一位頂級廚師的創造都能滿足她,甚至於,她想要自己親自陪伴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可為什麼,明明將能令她幸福的因素成百上千倍的放大,反而引不起她的眷戀了呢?
媽媽,其實你何其忍心。
穆昱宇閉上眼,摸著鋼琴,慢慢坐到琴凳上,他啞聲對倪春燕說:“你進去那間大的臥室,床頭櫃,去拿一個盒子,我媽應該沒上鎖。”
“好,”倪春燕忙答應他,“你歇著別動啊,我給你找去。”
穆昱宇看著倪春燕急急忙忙跑進養母的臥室,這慢慢才起身,他悄悄地走進陽臺邊上的書房,說是書房,其實就是將原有陽臺的一半封起來裝上門窗,四周擺上書櫃,光線很好的地方擺上一張小寫字檯。那裡果然有一個抽屜,他伸手拉了拉,鎖上了。
但這難不倒他,穆昱宇四下看了看,在筆筒裡找到一把美工刀,幾下就撬開那個小抽屜,拉開來,裡面果然有一個小鐵盒,開啟了,裡頭收著穆珏的戶口本護照等重要證件,在底下一層,他發現一張發黃的照片。
那是一張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身著老式軍裝,年近中年,然而相貌英武不凡,堅毅的目光看著前方。
照片背面,寫著龍飛鳳舞的一行字:穆珏同志留念,祝工作順利,學習進步。落款是,張澤陽。
穆昱宇木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