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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郎背《尚書》給您聽。”小腦袋緩緩搖著,“克勤於邦,克儉於家……”他真的很聰明,少爺讀過的句子,他可以記得大半。懷中的少年,嘴唇抿動一下,二郎便將手上的米粒往裡邊送一點。
木桶中殘羹被一搶而空,小巷重新回到安靜,所有人都蜷縮著,來抗拒嚴寒的審判,然而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有,他們有罪。罪在窮,罪在他們是窮人。
仙居樓前的馬車四面八方地散去了,酒宴散去好久了,裡邊的客人總要叫上一杯好茶,然後談天、談事、談人,最後,實在沒有話題可以聊了,只好起身告辭。天橋七家的東家談完了開棚施粥之後,便離去了。
仙居樓的燈籠,滅了。一切,彷彿被寒冬所凍結住了,絲毫沒有響動。
翌日,人們在牆角發現了兩個被凍僵了的少年,都死了。那個躺在懷裡的,嘴中含著一口飯,而那個手裡捧著些許菜葉飯粒的,小腦袋一直就這麼靠在牆磚上。兩張草蓆嫌多,看著兩個親密的樣子,估計也不嫌棄葬在一起,清早請來的毛子踢了踢一邊的窮漢,道:“喂,裡頭那兩個小子,有名沒名?”
“不知啊。不過一個一直叫另一個二郎。”
毛子點點頭,於是城郊添了一座簡易到將木牌踢開就沒了任何特徵的新墳——大郎二郎之墓……
第121章 看客與嗟食客
雪停了兩日,天兒放了晴。對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來說,是個好訊息。然而最好的訊息,便是天橋下開始施粥了。在菜市口支了一個棚子,幾口大鍋燒著柴火,冒著騰騰的熱氣。昨兒是王記的茶行施的粥,人來得也不是特別多。今日是陳記布行施粥,陳如花坐在一把雕花抱椅上,喝著茶。棚前邊排滿了長龍似的隊伍,黑壓壓的一片。
“要死了,昨兒個老王家施粥,也沒見這麼多人。早知道就昨兒施了。”陳如花瞥了一眼黑壓壓地人群,搖搖頭。忽地,陳如花站起來,肥手直接打落了夥計往米袋裡舀的瓢子,揪著夥計的耳朵,怒罵道:“要死啊你,一鍋兩瓢米,你當這米是撿來的啊。”
“東家,我錯了,我錯了。”小夥計耳朵被揪得通紅。他看到鍋裡的粥稀得跟水一樣,就準備再下半瓢米,沒想到被陳如花抓了個現行,趕緊討饒。
陳如花掀開鍋子,那大鐵勺舀了舀,為數不多的米粒浮了上來,似乎還想再少放點什麼,但看到黑壓壓的人都盯著他,也不好意思做出降身份的舉動,扔了鐵勺,道:“行了,趕緊施粥吧。人都等急了。”
掌櫃的高聲地喊道:“陳記布行施粥了!”十口大鍋掀開來,前來要粥喝的貧民拿著碗。看到盛在碗裡的所謂的粥,眼淚水都快掉下來,這還是粥嗎?就是些米湯罷了。還得低聲下氣地說一句:“謝謝陳老闆。”
領了米湯的難民,無處可去,便蹲在菜市口的刑場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即將行刑的邢臺,以及上邊那個已經被押解過來的犯人。此刻,那男子手上戴著枷鎖,面色蠟黃地跪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周圍,似乎沒有什麼同情的眼光投射過來,只能依稀聽到,不遠處的陳記掌櫃不斷高呼:“陳記布行施粥了!”
風還是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他佝僂著背,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個晴朗的日子。幾個月前,他還是一方巡撫,位高權重,沒想到,就因為一招棋錯,淪為了階下囚。他搖頭自嘲道:“孔有德,你個王八蛋,誤我!”李道坐在臨時的案臺上,看了看時辰,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邢臺邊,漸漸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有些喝著米湯,有些將那喝完的碗,隨手抓了點凍成塊的雪塊抹了抹,然後藏在懷裡,等著明日的施粥。似乎想到是不是再去要一碗,便看了看周圍的眼神,悄悄回到了隊伍末尾。
“喂,這要死的又是誰?”
“能有誰,前幾日不是貼了告示。山東登萊的巡撫,孫元化,聽說登州被叛亂的賊人佔了去,而這巡撫自己逃回來搬救兵來了。聖上一怒之下,決定斬了這孫元化。”一邊有知道事情起因的人,無聊地散佈著,似乎很享受周圍人將焦點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一輛馬車候在稍遠處,楊帆坐在車內,緩緩道:“為何來要粥喝的人,大多都是城內平民?那些城外的難民呢?”
“爵爺,那些難民怎麼可能都放進城來?這要是都放進城來,那還不佔滿大街小巷?”章堯道,“而那些縣太爺,巴不得別讓這些難民出現在順天府一帶。不然他們臉上也掛不住,更加不會開啟城門,放難民進城了。至於渾水摸魚偷溜進來的一小部分,衙門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