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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趙嘉搖頭失笑。
他又不是神仙,豈能事事周到。
之所以有今日局面,只能說事情湊巧,恰好趕到寸勁上。他不過是靈光一閃,順勢而為。沒想到的是,效果比預期中更好。
豪強殺不盡。
殺掉一批,很快又會再起一批。想從根源上解決,除非改變整個社會構架,而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既然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唯有另闢蹊徑,設法進行引導。
“王孫也看到,黃河水徙,淹十六郡,百姓多無家可歸,無食果腹。時已入秋,今歲糧食定將絕收,明歲如何暫未可知。郡庫錢糧多已耗盡,如今又要修築堤壩,縱有長安支應,人手和糧食仍存在不小缺口。”
韓嫣點點頭。
他見識過趙嘉的後勤能力,趙嘉都感到棘手,情況怕是比想象中更加嚴重。
“所以,阿多要把這些人拉進來?”
“對。”趙嘉頷首道,“想要取之,必先予之。世間無聚寶盆,何妨造之?”
“如其得利後翻臉,又該如何?”
“翻臉?”趙嘉笑彎雙眼,緩聲道,“不說長安如何,單是濟南守和東海守,就會讓他們知曉後果。”
聽聞此言,韓嫣也是一笑,口中道:“阿多說得對,是我沒想到。”
丟掉謙和人設的鄭當時,手段不亞於郅都寧成,正無限向酷吏靠攏。汲黯相對“講理”一些,不會一言不合就抄家滅門,但也同樣不好惹。更不用說為救災失去親子的東郡太守,誰敢在這事上不守規矩,絕對是全家抱團掉腦袋的下場。
幾位地方大佬聯合起來,手段和實力非同一般。
這些豪強商賈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得利後翻臉不認人,甚至鬧出些么蛾子,當真是活膩了。
“陛下傳旨,此間事了,命你我早些歸京。”趙嘉放下竹簡,話鋒一轉,“以目前的情況,再有半月,我等即可啟程。”
“半月。”韓嫣沉吟片刻,道,“詔令這般急,怕是草原出事。”
“從長安啟程時,北邊就不安穩。算一算時間,要是匈奴真打算動手,必然會在近兩月。”趙嘉道。
依照中行說制定的策略,匈奴劫掠都在秋收前後。再晚一些,邊塞-進-入寒冬,天降大雪,想要平安返回絕非易事。
此前漢軍冒險冬襲草原,為的是滅掉白羊王和樓煩王所部,拿回水草豐美的河套地區,設郡徙民,進一步削弱匈奴本部實力。
匈奴則不然。
胡騎南下主要為劫掠,如果搶不到足夠的糧食牛羊,反而因天寒損兵折將,各部對王庭必心生怨恨。對馬邑一戰之後,威望已有衰落的軍臣單于和王庭四角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匈奴要來,朝廷必發大軍。”
按照劉徹的性格,匈奴不來,他還要發兵打過去。遇上匈奴南下,不迎頭痛擊才怪。
“從此地往長安,疾行尚需十數日。”韓嫣蹙眉道。
“令將士換乘戰馬,王孫同我先出發。留下大車,隨員慢一步緩行。”趙嘉提議道。
“只能如此。”
兩人商定計劃,接下的時間,逐步同官寺交接,集中精力為返程做準備。
與此同時,數騎快馬馳入長安,帶來匈奴集結十萬大軍,正大舉南下的訊息。
劉徹早有準備,在軍報送達當日,即下旨邊塞諸郡調集兵力,嚴密防守,不可有半點鬆懈。包括新設的朔方郡在內,全部嚴陣以待。
魏悅、李當戶和曹時接到命令,五日後率軍北上,同邊軍一同抗敵。
“阿多和王孫能否趕回來?”從宮內歸來,李當戶解下佩劍,想起還在濟南的趙嘉韓嫣,遺憾道,“如果阿多在,軍糧早就解決,哪裡需要五日。”
“之前天子下旨召還,大概不用多久,他們就能回來。”曹時提起陶罐,給自己倒了一盞溫水,仰頭一飲而盡。
魏悅沒說話,鋪開一張地圖,視線在雲中、定襄和雁門之間移動,繼而延伸向蘢城,表情若有所思。
長樂宮內,王太后喝下湯藥,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因太后病情加重,陳皇后親來侍疾,劉徹也在下朝後來探望。
此前一場鬧劇,母子之間裂痕愈深。但因王太后這場重病,加上刻意示弱,在病中常提及劉徹幼年,僵硬的關係略有緩和。
畢竟是親生母子,除非王太后做下不可挽回之事,該有的尊榮和敬重,劉徹都會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