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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郡太守最先得到訊息,擔憂水勢過大,運糧車過不來,加上洪水漫漫,難以找準方向,親自組織人手,拆卸能用的木板,準備出城幫忙運糧。
“此去難料生死,如不願,我絕不勉強!”
日前洪水氾濫,東郡太守的長子趕往縣中巡河,不慎被水捲走,至今沒有訊息,怕已是凶多吉少。強行壓下悲意,太守親率官寺眾人踏上河堤,次子和三子更主動請命,率領健僕青壯塞河,助百姓儘速撤離。
高祖年間,朝廷曾派人治理黃河,修築河堤。
工程距今已有五十多年,又遇河流改道,天降暴雨,洪水屢次沖垮堤壩,單憑郡內河工青壯去堵截,實是杯水車薪。
如若雨水不停,水位再次上漲,堤壩必然徹底被摧毀。待到那時,河堤上的人怕是一個都退不下來。
“阿翁,我們去了!”
東郡太守長子已去,餘下兩子此去亦難斷生死。
今日一別,或將成永訣。
“去吧,我以阿子為傲!”
太守一家死守河堤,官寺上下團結一心,縱然此前有不和、矛盾甚至仇怨,此時也拋到一邊,一心一意聯起手來,共同面對滔天洪水,同心協力度過難關。
長安旨意和賑災糧藥抵達時,官寺中僅剩下太守和主簿,以及三四名文吏。餘下盡往各處河堤,組織人手堵塞缺口,救助百姓。
為運送這批糧藥,東郡太守調集城內全部男丁,耳順老人和舞勺孩童都被召集起來,由他親自帶領,只為能儘快將糧食送往各處。
有糧才能活命,有藥方能救人。
數月殫精竭慮,面對不斷增多的死亡和失蹤數字,東郡太守尚不到半百,鬚髮盡已全白。
“隨我出城。”
隊伍出城時,上百穿著短褐的婦人主動加入進來。她們有的出身郡城,家中男丁俱已上了河堤,有的則是被洪水-逼-來,得東郡太守開城收留,方有容身之地。
洪流滾滾,懷山襄陵。
城內低處,水已能沒過腳踝。出城後將遭遇什麼,眾人早有準備。但在此時此刻,眾人的腳步沒有停頓,神情間沒有半分遲疑。
為保衛家園,邊塞婦人和孩童都可以拿起刀箭同胡騎拼殺。他們一樣有血性,一樣能豁出性命,用身軀擋住洪水,為身後的親人、族人爭得一片存身之地,爭得一線活命的機會!
“使君,我等願隨使君同行!”
東郡太守沒有出言,僅交疊雙手,深躬到地。在他身後,主簿同僅剩的文吏端正衣冠,隨之行禮。
“出城!”
城頭已無郡兵。
早在數日前,郡內堤壩三度決口,青壯不足,東郡都尉點將兵親往塞河,除隔日一騎飛報,再無任何訊息傳回。
現如今,一郡治所沒有郡兵駐紮,連各家健僕都被抽調,僅有十多名傷殘老卒,重新拾起長矛,肩負起看守城門之責。
隊伍出城之前,為湊夠木板和水囊,太守府的門板都被拆得一乾二淨。
隨著不斷前行,水位也不斷攀升,沿途可見被沖毀的堤壩,以及用來堵塞缺口的巨木、石塊和泥土。
不少壯丁和郡兵甚至以身為牆,拼命攔在壩上。
在攔壩的人中,東郡太守和主簿都看到自己的家人,雙方卻無暇對話,僅遙遙對望一眼。前者繼續行進,準備接引長安來的隊伍,後者咬牙堅守在原地,只為防住這一處缺口,不讓洪水繼續肆虐。
東郡尚且如此,可以想見,災情更為嚴重的東海郡等地又會是什麼樣子。
出城不久,連降多日的暴雨終於停歇。
只是天空依舊陰沉,東郡太守不敢懷抱僥倖,令眾人加快速度,務必趕在下一場雨落下之前同長安來人匯合。
“使君,快看天上!”主簿突然驚呼,手指前方。
東郡太守循聲望去,不由得也是一驚。
水天一線處,正緩緩升起數個球狀物,並排向太守一行所在的方向飛來。球狀物下,隱隱現出黑色長龍,行似運貨的大車,卻如河船一般行在水面上,而且速度飛快。
距離漸近,看到“船”頭按劍而立的年輕官員,看到其後軍容整齊的將兵,看到將兵簇擁下,如小山堆疊的穀物和藥品,東郡太守激動得眼圈泛紅,不顧掉落的發冠,奮力淌過渾濁的河水,近乎是撲到船身前,牢牢抓住木板,用力到指甲幾乎翻起,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幻覺,自己不是做夢。
“蒼天,東郡有救,百姓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