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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地說,以漢武帝今日的態度,只要劉據不犯大錯,憑他皇長子的身份,以及表現出的聰敏,已然是板上釘釘的皇位繼承人。
他是否能始終如一,不因今時今日的一切發生改變,無人能夠斷言。
在多數人看到劉據地位穩固時,陳嬌、竇嬰和陳午則暗懷擔憂,前者更下定決心,此次回宮之後,必要為劉據延請老師,好生磨練一番他的心性。
至於趙嘉,更加出乎預料。
隨天子登泰山是何等榮耀,在場的三公皆無此等殊榮,同為天子心腹的魏悅、李當戶、韓嫣和曹時也無這份恩寵,為何偏他能得陛下青眼?
各種視線刺在身上,再遲鈍也能察覺不對。
何況趙嘉壓根和這兩個字不搭邊。
行到劉徹近前,趙嘉俯身行禮,心中十分清楚,今日之後,他必會立在風口浪尖,引來群臣“關注”。不想被浪頭壓下,必須比之前更為謹慎,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做得到,他日三公可期;做不到,九卿就是極限,再不可能更進一步。甚者,連今日的一切都保不住。
這一切的推手,正是劉徹本人。
該說是天子的信任,還是另有原因,趙嘉想不明白,暫時也不敢去想。行過禮後,依照禮官的指引登上車駕,手握韁繩,為皇帝御馬駕車。
這本該是公孫賀的職責。
蒙天子欽點,趙嘉別無他法,只能暫充一次太僕。
好在他出身北地,擅長騎馬,對馭車也不陌生。一路揮動韁繩,沿著役夫修整的道路,護衛天子前行。
車至中途,劉徹和劉據步下車轅,轉為步行。
劉據年齡尚小,走過一段路,雙腿猶如灌鉛,氣息變得不穩。饒是如此,依舊咬緊牙關,緊隨劉徹腳步,始終不曾叫累。
登至山頂,氣溫陡然降低。
山下尚覺得溫暖,此刻卻是冷風浸骨。
劉據打了個哆嗦,劉徹垂眸看他一眼,禮官立即奉上斗篷,將劉據裹得嚴嚴實實。待要捧給劉徹,卻被他拒絕。
方石壘砌的祭臺下,劉徹如蒼松挺立,袞服被風鼓起,袍袖獵獵作響。
哪怕風再冷,他始終屹立不動,手持玉圭,面向祭臺,再行帝王禮。
“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懼不任。維德菲薄,不明於禮樂……遂登封泰山,至於梁父,而後禪肅然。”
聲音被風捲起,迴盪在雲層之中,猶如一柄鋒利的寶劍,破開繚繞雲霧,直通九霄。
趙嘉仰頭眺望長空,透過浮動的雲流,眼前閃過一幅幅畫面。
少年的意氣,孩童的玩笑。
婦人聚在河邊,洗衣時不忘看顧孩童,發現哪個調皮,立刻會起身抓過來,按在腿上一頓教訓。
夕陽西下,村寨中升起裊裊炊煙。
放牧的少年和孩童結伴歸來,將羊群趕入柵欄。
男人們扛著耒耜木犁,抹去汗水,彼此大聲說笑;老人們坐在屋前,或是編織藤筐,或是削制弓箭。
食物的香氣飄散。
老人們鬚髮皆白,卻笑得和藹慈祥。笑容異常熟悉,那是記憶中的長伯同鶴老。
草原上,幾名少年策馬馳過,笑著向同伴招手。
趙嘉用力閉上雙眼,壓制住鼻根酸楚。阿蠻,阿魯……這些少年的音容笑貌,永遠停格在眼前一刻,再不會改變。
冷風呼嘯,畫面模糊退去,趙嘉從記憶中轉醒。
登封禮已畢,劉徹轉過身,竟彎腰將劉據抱了起來。
劉據顯然沒料到,先是一愣,旋即小臉漲得通紅。
禮官巫士各自垂眼,該整理祭品的整理祭品,該焚燒祭文的焚燒祭文,沒事幹的索性仰望上天,做出天人正在合一,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樣子。
趙嘉沒這份能耐,唯有站在一旁,等候劉徹吩咐。
“朕之意,君可知?”劉徹抱著劉據,一邊遠離祭臺,一邊說道。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朕之子房何言愚鈍。”劉徹放下劉據,牽著他的手,笑道,“朕常回想,初見君時是何模樣。如今再觀,君智超然,遠邁群臣。”
趙嘉早就想過,自己千方百計施加影響,以劉徹的頭腦,早晚會發現。因心中早有準備,如今當面提及,倒也不見慌張。
“陛下智慧絕倫,臣慚愧。”
“君誤解我意。”劉徹停下腳步,不稱朕改稱我,“非有君在,我未必能參透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