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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又下了一場大雪。
雪停之後,天地一片銀白,北風呼嘯而過,空氣都彷彿凝結。
趙嘉天未亮就起身,匆匆用過早飯,虎伯送上一把牛角制的彎弓。
彎弓有些年月,是趙功曹生前所用。
趙嘉接過彎弓,撫摸弓身上的紋路,又試著拉了一下弓弦,所幸他看著單薄,臂力還算不錯,勉強達到邊郡男子的平均水平。
和識字一樣,他的射術也是魏悅所教。比不上魏悅百步穿楊,射固定靶子完全沒問題,移動靶的話,還要試過才知道。
將牛角弓背在身上,箭壺掛上馬背,趙嘉躍身上馬,率兩名健僕飛馳趕往畜場。
“虎伯,家中就託付於你。”
“郎君儘管放心,賊人敢至,僕必取其項上人頭!”
目送三騎馳遠,虎伯關好院門,留下的健僕每人佩一把彎弓,一把短刀。連僕婦也抓起一把彎弓,數了數壺中的箭矢,準備一同迎敵。
“我等受郎君大恩,休言殺幾個狗賊,縱然是捨棄性命又有何妨!”
虎伯沒有多言,僅是揮了揮手,健僕紛紛踏石伏上牆頭,弓弦張開,短刀出鞘。真有人敢硬闖,必叫其有來無回!
趙嘉三人馳出寨門,雙腿夾緊馬腹,駿馬嘶鳴,速度不斷加快。
在行進途中,陸續有青壯和健婦加入進來,還有十多名揹著彎弓的少年。
早在戰國時期,雲中郡就不斷受到匈奴騷擾,連年戰火不斷。這裡的男子幾乎個個會騎馬,人人能彎弓射箭,有些精於騎射的婦人,英武絲毫不亞於男兒。
這一支隊伍拉出去,和正規軍自然不能比,擋住張通派來的奴僕卻是綽綽有餘。
馬隊疾馳而過,轟隆隆的馬蹄聲踏碎雪原。
張通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深淵,點齊家僕護衛,還以丈量土地為名,從縣尉處抽調兩伍士卒,一早就從縣城出發。
同行的少吏不動聲色,眼底卻閃過一絲嘲諷。
縣丞稱病未至,縣尉同樣沒有露面。調兵沒有虎符,只有張通的手令,稍對律例有所瞭解就知道不妥,偏偏張通不以為意。
或許是被利益矇蔽雙眼,也或許是認為事成後送給灌夫的好處足以讓他不受懲罰,這位縣令大人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觸犯了足以殺頭的罪名,身為代國相的灌夫,未必就能保得了他。
隊伍出官寺後分成兩撥,一波趕往趙嘉居住的村寨,一波直奔畜場。
張縣令將家僕和護衛派出大半,身為只留兩三人,就是為速戰速決,一舉將趙嘉拿下,阻斷他向外求救的所有渠道。
此外,在命人翻閱縣中簿冊查驗稅收時,張通也留了一手。雖然把握不大,畢竟每年的稅收都有記錄,但是,只要強壓嗇夫,再命少吏更改,趙嘉一樣逃不掉。
嘴上說會留趙嘉一條性命,事實上,張通早有決定,為免除後患,趙嘉必須死!
前往畜場的隊伍速度極快,行進之間,不斷有家僕被派出,查詢罪人損毀和偽造的田封。距目的地不到一里,派出的家僕陸續歸來,卻沒帶回老僕期待的好訊息。
“沒找到?什麼是沒找到?!”老僕驚詫道。
“我等仔細搜尋過,附近確無田封。”家僕倒是想自己壘幾個,奈何有縣尉派來計程車卒盯著,真心沒法下手。
張通敢冒風險調兵,除了壯聲勢,以防趙嘉抵抗,也是為做個“見證”,讓罪名定死。結果“證人”沒當成,反倒成了不折不扣的阻礙,這就有些尷尬了。
掃一眼隊伍中的五名士卒,老僕面色發沉。
他跟在張通身邊多年,也算是有些見識。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倒是沒想過賊人盡數落網,只以為對方太過奸滑,不肯出力,拿錢不辦事。
“賊子,誤郎主大事!”
不過倒也無妨。
老僕冷笑,下令隊伍繼續前進。
趙嘉不過一個孺子,其父早死,又無族人倚仗,郎主身為沙陵縣令,說他有罪,那他就有罪。先把人拿下,證據事後補上就是。
在老僕冷笑時,隊伍中的少吏也勾了一下嘴角。目光轉向雲中城所在的方向,心中暗自估算,三公子就快到縣中官寺了吧?
在老僕的不斷催促下,一行人很快抵達畜場。
距離不到三百米,老僕就看了用木樁設定的圍欄,發現了熊伯刻意留下的種牛和種羊。想到事成後能得到的好處,不由得心頭火熱。
“來人!”老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