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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烏雲散去,天空意外放晴,恢復一片湛藍。
走出木門,趙嘉深吸一口氣,五臟六腑都變得冰涼,精神卻格外的清爽。
公孫敖和趙信揮舞著木鍁,將草料堆到車上。一團雪球突然飛了過來,趙信輕鬆躲閃,公孫敖不提防,正被雪團砸在腦門上。
“破奴!”公孫敖抹去雪渣,對著不遠處的少年揮舞拳頭,“有膽子你別跑,等我送完草料,咱們角力!”
趙破奴哈哈大笑,又團起一把雪朝著公孫敖丟過去,也不管中沒中,扛起衛青轉身就跑。
“我今天要和阿青去照顧駱駝,沒空和你角力!”
衛青趴在趙破奴肩上,小臉上盡是無奈。不過,看到公孫敖跳腳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稚和阿麥拽著拖車,阿谷坐在車上,不停叫著兩人快些。
看到這幅場景,趙嘉玩興大起,讓健僕開倉庫,取來木板製成簡單的雪爬犁,再挑出幾匹健馬,空出一段雪路讓孩童們玩耍。
阿稚幾個輪換著登上爬犁,隨著駿馬向前飛奔,興奮地又喊又笑。等匠人制成三具爬犁,孩童們各自登上一具,笑聲將少年們都吸引過來。
看到在圍欄邊溜達的黑犬,趙嘉笑眯眯地對阿麥招手。孩童雙眼晶亮,對趙嘉的話深信不疑,很快召集夥伴,從畜場裡找來五六條大狗,一個挨著一個繫到爬犁前。
如果犬也有表情,此刻定然都是懵圈。
明明是獵犬,兼職牧羊犬順帶看家護院,這掛上繩子、拖著木板往前跑算怎麼回事?
孩童們不管那麼多,坐上爬犁,甩動粗繩,催著大狗向前奔跑。
犬隻沒受過訓練,沒等跑起來,就差點把繩子絞在一起。虎伯看不下去,告誡趙嘉莫要帶著孩子胡鬧,解開犬身上的繩子,每條分了一塊帶肉的骨頭,權當是安慰。
短暫的輕鬆之後,眾人又開始忙碌。
少年和孩童拉著拖車,向羊圈和牛圈運送草料。膽大的黃羊會在這時湊近,頭探過圍欄,咬走從車上“掉落”的草和豆餅。
對於孩童們的舉動,趙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孫媼想要開口,也被他笑著阻攔。不缺那點草料,孩子們開心就好。
殊不知,阿稚幾個正看著黃羊,大眼睛晶晶亮,自言自語道:“再喂幾次,應該就夠肥了。”
入夜之後,趙嘉沒有同往日一般教孩童習字,而是取來一冊竹簡,交給習字最快的衛青,讓他給大家誦讀。
明日他要進城交易,今夜需和鹿老做最後核對,確認村人要市換的貨物盡數錄下,沒有任何遺漏。
夜間又起冷風,卷著冰粒打在門窗上,發出噼啪聲響。
趙嘉將木牘收好,熄滅燈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沒睡多久,就被虎伯喚了起來。
天已經矇矇亮,趙嘉匆忙起身洗漱,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飯,將記錄貨物的木牘揣在身上,就準備帶著隊伍啟程。
“郎君早去早回。”虎伯一邊檢查大車上的繩子,一邊道,“如果遇到大雪,可在城內歇一夜,明日再歸。”
趙嘉點頭答應,躍身上馬,緊了緊身上的皮襖,帶著三大車的貨物離開畜場,向雲中城走去。
長安
景帝旨意下達,郅都卸任中尉府,攜健僕家人北上。
劉榮已為庶人,不可再居於城內甲第,繼續留在長安自是不妥,由忠僕準備馬車,攜雲梅出城趕赴雁門郡。
忠僕侍奉劉榮多年,哪怕劉榮已為庶人,仍是不肯離開。
“僕等雖無大才,總有一身力氣,能護大王左右!”
“我已非王,亦非宗室,爾等如要隨我北上,稱呼需改一改。”
“敬諾!”
知曉幾人已成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劉榮沒有一味強求,換上象徵庶人的短褐,親自扶雲梅登上馬車。
馬車穿過南城,沿途未遇一個相熟之人。哪怕是劉榮的姑母館陶公主,也命家僮緊閉府門,縱是劉榮來道別,也推說她不在府內。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劉榮早有體會,此時並不覺得如何。只是想起長樂宮賜宴,竇太后對陳嬌的喜愛溢於言表,對館陶公主卻是不冷不熱,不由得嘆息一聲。
“良人?”雲梅不解地看過來。
劉榮沒有解釋,反而道出更讓雲梅不解的話:“當局者迷,此言不虛。”
健僕揚鞭,馬車一路前行,和離開江陵城時不同,這一回車軸沒有斷裂,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