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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龍汝坐在自家裁縫小店裡,幫著媽媽給人縫衣服。
她今年剛剛大三,學的是服裝設計,放暑假時,就在媽媽的裁縫鋪子裡,幫著人縫縫補補,用來貼補家用。
窗外的陽光稍稍暗了些,龍汝起身,將藍色的碎花布窗簾略微拉開,脖子上掛著一條軟尺,一轉身,就看到母親滿頭都是汗,正在拿著笨重的鐵熨斗,幫客人熨衣服。
忍不住,龍汝開口,又道:
“媽,這個月網上有促銷活動,我們買個輕巧些的熨斗吧。”
現在她母親手裡的這個熨斗,都是九十年代的東西了,早就過時了,給人運起衣服來,又笨重,又危險,稍不注意,就會給這種熨斗燙傷。
龍汝說這話的時候,門口走進來三個男人,一個饕餮老人,一個年輕男人,還有一箇中年些的,她沒注意看。
她母親夏桂枝回過頭來,抬手,從架子上取了一塊毛巾,抹乾了額頭上的汗,對龍汝說道:
“我們哪兒有錢啊,你姑姑前幾天說去炒股,你爸把我們家的錢,全都借給你姑姑了。”
“什麼?”龍汝有些震驚,“姑姑又問咱們家借錢了?”
說著,龍汝就要破口大罵,她媽媽卻是忙著去招呼那三個進了門來的客人,龍汝頓時滿肚子生氣的話,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於是只能將脖子上的軟尺,往桌子上一丟,心煩氣躁的上了樓去。
她們家到目前為止,都還是在外面租房子,門面是租的,一家三口就住在裁縫鋪的二樓,一樓用來做生意,二樓住宿。
對於現在這個年代來說,可能人們更多的,會想著去買大商場裡的大品牌服裝,很少有人會專程買布,跑到裁縫鋪裡手工縫製一套衣服。
龍汝家裡,做得更多的就是裁個褲腳邊,釘顆釦子,或者給人熨燙一下衣服之類,能接到縫衣服的活兒還是很少的。
特別是能接到龍汝自由創作,任由她發揮的訂單,就更少了。
這幾年,龍汝家不是沒存下來錢過,可是每次龍汝家想存點錢,去買套房子住,就會被龍雲給借走。
龍雲就是龍汝的姑姑,一個天生帶著破財運的人,一個龍汝家的剋星。
二樓的閣樓裡,龍汝心煩氣躁的拿出自己的畫本和畫筆來,坐在窗臺邊,吹著窗外腥熱的風,開始胡亂畫著手裡的設計稿。
她馬上就要大四了,進入大四就要開始著手自己的畢業設計,可是她的畢業設計究竟是什麼,龍汝還沒有概念。
生活的瑣碎,快要把她所有的創作激情,給磨滅得一乾二淨,特別是她那個姑姑龍雲,想起這個人,龍汝就在自己的畫本上,瘋狂的亂畫了好幾個大叉叉。
要說龍汝家裡的錢,怎麼就能老被龍雲這個人給借走的?
完全是因為,龍汝家裡有個特別耳根軟的爸爸龍風。
這些年,只要龍雲跑到哥哥的身邊,哭一哭,龍風就憐妹心切,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來,支援妹妹創業了。
從一開始,龍汝還沒出生時,龍雲開的什麼化妝室,到後來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生意,然後再到現在的炒股,哪一樣沒有龍汝家裡的金錢支援?
於是從龍汝有記憶時起,她就知道,爸媽總是會為了龍雲這個姑姑吵架,龍風總是會把夏桂枝辛苦存下來的錢,借給龍雲,而龍雲總是虧本,從沒還過錢。
今年,龍汝都20歲了,家裡卻是一貧如洗,儘管夏桂枝操勞了一輩子,卻依然過著這種,夏天捨不得吹空調,冬天捨不得烤炭火的日子。
窗外的熱風,吹得龍汝頭髮濡溼,她胡亂畫著叉叉的手一抖,手裡的筆落下去,掉在了樓下,即將出門的客人頭上。
龍汝一驚,低頭,望了去。
那客人身手敏捷的,一把握住了朝他頭頂襲來的暗器,抬頭一望,便是看著頭上的龍汝,愣了愣神,然後爽朗而又溫和的一笑。
這客人是先前,跟著那位老者和中年人,一同進來的年輕人,年約二十五六的年紀,身材高大健壯,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褲,黑色的短袖T恤。
理著的寸發,讓這男人顯得格外精神奕奕,昂頭笑時,脖子上一條黑色的蛇型紋身,在衣領中若隱若現,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將臉上隱藏的狠戾,一掃而光。
龍汝的臉有些紅,朝著樓下的男人點點頭,轉身,塔塔塔的下了樓,來拿自己的筆。
路過滿是褲子的縫紉機時,龍汝看見自己的母親夏桂枝在抹眼淚,於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