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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年輕公子道:“何苦跟個小姑娘計較?”
碧篁自恃活了兩萬兩千歲,梗著脖子道:“我才不是小姑娘!”提起桌上酒罈,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那漢子摸摸腦袋,頗有些侷促一般:“這可如何是好?”
兩兩名年輕公子相視一笑:“閣下也瞧見了。”言下之意便是這酒是小姑娘自已要喝的,可不是我二人逼迫的。
那漢子身高體壯,手長腳長,朝著這兩位年輕公子眨了眨眼,灑脫一笑,指著桌旁邊人高的酒罈,道:“既然如此,這小姑娘還欠我一架,人我帶走,酒錢二位付。”
那兩位年輕公子微笑著點頭,只等這漢子帶著那姑娘與小童遠去,各自掏出兜裡預留的酒錢,一瞧之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錢袋之中的銀子哪裡還是銀子?不過是些破爛貝殼,正是二人臨出東海之時順手從海邊抓起施了法術之物。
憑他二人再如何放術,這爛貝殼紋風不動,依舊是原來樣貌。
路分東西
我從來算不得麵皮黑厚,如今尚能稱得上牙尖嘴利。但在珊瑚城住著的那半月裡,連自己也要詫異自己,竟然已經修煉得面皮厚如城牆,只當作鮫王大殿之上那一席話從未聽過。每日裡除了照顧岳珂,便裝聾作啞。
有時候離光前來探望岳珂,我亦避而不見。有幾次瞧著他白色的鮫綃紗長袍越過了珊瑚牆,心中總有微微的惆悵。
我想起月光下的少年,數千年的陪伴,那是我少年來路之上的溫暖,偶一回頭,總有溫暖的笑顏,如今卻要藏在他的目光之外,看見了他失色的眸子,卻不能上前向他保證,這一場溫暖如舊。即使他不曾變,我卻已經將往日深埋。
鮫王妃也曾遣了侍女前來相請,卻被我極客氣的打發了。有一日我倚在珊瑚牆後發呆,卻聽聞殿中鮫娘在背地裡議論,說是東海龍四公主與鮫王妃相處的很是融洽,簡直勝似親生母女。連太子殿下也已陪著她在珊瑚城中逛了好多次,怕是喜事將近。
我從小不開心之時喜歡將自己蕆在別人瞧不見的地方,時時能聽到宮中八卦。如今在這珊瑚城中不成想偶然之間亦能聽到這番話。不得不感慨一番:可見八卦這種東西,實在是不分種族不分語言。
回頭我便將身上那件鮫綃紗做的袍子脫下來摺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床頭,又化出我那一身灰撲撲的青袍子來穿。
第二日離光前來探望岳珂,我正守在他床前,躲避不及,與他撞了個正著。他也有十來日不曾見過我了,乍然相遇,眸中光彩立現,我也久不見他,心中很是歡喜,但轉眼,這份欣喜便被舊事沉埋。他約略也是有些不能理解我的爹孃,眸中那抹歡喜轉眼即滅。半晌,方白著臉問道:“青兒,我送你的長袍呢?”
我抖抖自己身上青袍子,自嘲笑道:“你也知道我從前心心念念想著有一身丹朱表姐的五彩羽衣,因此瞧著你送的綃紗珍珠寶石長袍確也耀目。但說到底我只是普普通通的鸞鳥,就算穿了五彩羽衣,也算不得鳳凰。”
他似全身肌肉忽然僵硬一般,半日才擠出一句話:“難道青兒一直夢想成為鳳凰?”
我的目光沿著珊瑚城內的珠光一起閃耀,許多往事如藏在蚌娘體內的珍珠,漸漸吞吐記憶的光華。我輕輕搖搖頭:“不,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做鳳凰。”
我只是,想要做丹朱一般被孃親疼愛的女子罷了。
又過了兩日,長日無聊。我想著出宮去逛逛,又記掛岳珂魂魄,只得將崑崙鏡解了下來,解開了他的腰帶,敞開了長衫,將鸞絛系在他中衣帶子之上。正在忙活,聞聽得頭頂有人道:“你這是在做什麼?”語意溫柔遲疑。
我只顧著低頭忙活,隨口答他:“自然是物歸原主啊。”猛然想起這房內只我與他兩個,抬起頭之時,但見岳珂靜靜躺著,身體僵硬,目中笑意盎然。
我眼看他這幅模樣,立時喜上眉梢,守了這麼些日子,瞧這眼神也是清醒了的,當下結好了鸞絛,正欲替他掩上長衫,指著鸞絛道:“這是什麼?”
他的術法比起我來,高明許多,自然瞧得清此乃是我一根尾羽所化鸞絛,權作崑崙鏡的繩結。只是此刻我這般幾乎趴在他身側,他的長衫衣襟大敞,臉上霎時禁不住紅暈滿腮,燒得厲害。我指著他中衣之上的崑崙鏡,結結巴巴:“這個……崑崙鏡……”
他信手拿起來放在手中瞧了兩眼,淡淡道:“這鏡子瞧著有幾分眼熟。”
我張口結舌將他瞧了兩眼,他神色極是誠懇,倒不似欺偽,心下大喜,想來他這健忘的毛病一時半會是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