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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瑾瑜摸著手腕上的玉鐲。
眼看著那人慢慢走下亭子,沒有她恩賞,那人必死無疑,這就是江家的規矩。
“大小姐,您焦慮了,常寧公主從不會這樣。”
旁邊的嬤嬤走出來,為江瑾瑜換上新茶。
江瑾瑜咬緊了牙,將胸口泛起的怒意壓了下去。
她少時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卻因犯了些小錯被常寧公主罰跪在大殿,她是那麼的卑微、無助,那時候她就發誓,今日的羞辱,將來必定要還給常寧。
聽說常寧死在了行宮,她笑了三天,太后命所有命婦進宮弔唁,她故意在裡衣裡綁了一根紅腰帶。
從今往後她就是常寧公主,不,她會比常寧公主更加高不可攀。
“崔家人就算出了河東也沒關係,”江瑾瑜道,“即便他告到了御前,我們江家也能將天翻過來。”
嬤嬤滿意地點頭:“有點常寧的樣子了。”
江瑾瑜接著道:“那個老和尚呢?”
嬤嬤道:“按照您的吩咐,讓人在禪房裡問了一晚上話,就算他心如止水,日子也不會好過。”
“老和尚心如止水,棲山寺的僧眾卻未必,”江瑾瑜道,“他們總有反抗的時候,尤其是那靜雲,維護了老和尚十年,心中不知存了多少怨憤,就是要他們鬧起來,才好讓聖上下定滅佛的決心。”
“到時候,連太后娘娘也攔不住。”
“我們江家為皇上盡心盡力的辦事,平盧難道不該賞給我們嗎?崔家在邊疆又有什麼建樹,說白了不過就是一隻看門狗而已。”
他們殺了一隻狗,皇上還能跟他們翻臉不成,李雍若是想拿這樣的小事來要挾她,那他可就打錯了算盤。
“那釋空法師收了季氏為徒您也不用生氣,”嬤嬤低下頭,“正好用這次的機會,讓他們師徒一起上路。”
江瑾瑜笑起來:“你少了一隻耳朵和一隻手之後,人倒是明白多了。”
嬤嬤笑起來:“老奴不再是常寧公主身邊的陳嬤嬤,而是您身邊的東嬤嬤。”說著她錯過頭去,陽光下她右邊臉頰旁果然沒有了耳朵,留下的是一道恐怖的傷疤。
江瑾瑜站起身:“若是換做現在,或許這疤痕能好看許多。”
東嬤嬤的腰直起來:“老奴倒是覺得這樣更漂亮,因為是大小姐親手割下來的第一隻耳朵。”
江瑾瑜嘴角浮起了笑容,提著裙子慢慢地走下臺階。
……
西城的棺材鋪天不亮就開啟了門,秋叔終於換了一身八成新的青色短褐,將頭髮梳得光亮,仔仔細細地將牌匾擦乾淨,親手掛了上去。
來來往往的人好奇地看著這間鋪子。
關了三年門的鋪子,今天就這樣突然開門了,這樣的平常和安靜。
店鋪後面是一個四方的小院,十幾口空棺材就停放在那裡,不遠處有一個人提著兩壇酒,半躺在窄窄的牆頭上。
終於等到秋叔走回來,那人墨黑的眉毛一挑,半眯起來的眼睛遮蓋住他眸子中迫人的光亮,他下頜上剛剛長出些許烏青的胡茬,給他那刀刻般的臉頰上多添了些許滄桑。
那人輕輕一躍就落在地上:“尚好的劍南春(此劍南春非彼劍南春,作者沒收推廣費)。”
秋叔卻揮手拒絕:“我家大小姐要重開棺材鋪,以後小老兒都碰不得酒了。”
那人顯然有些驚訝:“季氏的棺材鋪?”
秋叔坐在凳子上,端起熱茶來喝:“是啊,小老兒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將牌匾掛上去,這麼多年了,季家也終於有了主事人,以後來坐坐倒還可以,吃酒就不必了。”
秋叔不欲再多說話,轉身走回屋中,那人只得拎著兩罈子酒出了棺材鋪。
一路避開行人,在城中轉悠幾圈,回到一處小院落。
外面的嘈雜彷彿跟這處院子沒有任何的關係。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的精緻,不染半點塵埃。
“換身衣服去,別衝撞了主子,”走過來的管事低聲呵斥,說完看向他手裡的酒罈,“咦,怎麼沒空壇就回來了。”
杜虞乾脆坐在青石板上,兩壇酒也丟在一旁:“你不知道嗎?釋空法師走出了棲山寺,不但如此還收了個女徒弟。”
管事道:“法師收徒傳醫術有什麼不好。”
“自然不好,”杜虞道,“傳給誰不行,為什麼傳給個女子。”他的手捏了捏,法師之前只收過一個女徒弟,那就是常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