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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齊人以品美食為榮,倘若嚐到什麼八珍玉食,往往會額手相慶,撰文詠之,更有美食泰斗自號饕餮客,在齊國竟可以與兵法大家武之隆,書法大家顏行璽,儒道大家孔敬文並稱‘四絕’。
齊國宰相府的宴席,在齊國也是可以排前幾位的。秦雷與鐵鷹兩個土包子確實沒見過這麼多藝術品般的美食,盯著一盤盤菜餚不敢下筷,這次倒不是裝的。
那喝酒的漢子倒來了精神,自發介紹起來,方才他一直飲酒,桌上的菜餚都還保持完整。他指著中間一盤雕琢成春江花月夜的菜餚道:“這便是‘北齊武成王生羊膾’乃是選用上等小羊羔,絕品黃河鯉剁碎擀餅,再配以金玉栗子面膾炙而成,因北齊武成王府所制而得名。別發傻,就是這大的嚇人的月亮。”秦雷二人狠心捅出筷子,月亮表皮一破,濃郁的鮮香之氣撲鼻而來,嘗一嘗,酥軟爽口,滑而不膩,吃到肚中回味無窮,渾然忘我。隨即下筷如飛,盡顯平日苦練的身手。
漢子見他倆餓鬼投胎的樣子,也動了食慾,伸出筷子與他們爭搶,竟然不落下風。眨眼間盤中空空。那人端起茶盞漱漱口,搖頭遺憾的道:“相府廚子未得此菜真諦,用料太多,白白糟蹋了許多珍貴食材。豈不知魚羊為鮮,如鄰家之女,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邊上一桌的客人一直關注這桌的動靜,聞言嘲諷道:“秋風客慣會故弄玄虛,吃白食還這般多事。”
布衣漢子臉漲得通紅,分辯道:“今日怎算白食?丞相說為我餞別哩!”
“那是丞相趕你走哩…”那桌惡客模仿他的語調。
“分明,分明是鄙人辭行在先。”秦雷注意到他握筷子的手有些發抖。
“那是您秋風客大人實在打不著秋風了吧。”那桌客人很高興有人可以與他們爭辯,以顯示他們能言善辯,才思敏捷,若是有幸得到丞相青睞便更妙了。
秦雷雖然打定主意要裝痴賣傻,可他最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負,儘管還不知這布衣漢子姓字名誰。他一拍腦門,對鐵鷹道:“哎呀,原來我們吃飯還是要付錢的,那個誰,我們付錢了嗎?”
鐵鷹嗡聲答道:“沒有,不過沒事,滿屋子都沒付。”
“那不就是滿屋子吃白食了嗎?”秦雷惶恐道。
“可不,一屋子人全白吃。”鐵鷹憤憤的道。所謂近墨者黑,與秦雷共同生活月餘,鐵鷹學到很多不好的東西。
邊上的客人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看那主僕二人痴痴呆呆的樣子,多半是無心之語。倘若發作,便是自承白痴了,還不如也裝作不知,揭過了事,憤憤吃下這個啞巴虧,自我安慰道,不與渾人一般計較。
主僕二人暗爽,接著請教布衣漢子菜餚,布衣漢子見兩人為自己出氣,暗暗感激,賣力的將什麼“越國公碎金鼎”、“虞公斷醒餞”、“成美公藏蟹”、“含春侯新治月華飯”之類的王侯飲饌一一道來,從食材到烹飪,從口感到意境,引經據典,海闊天空,聽得二人眼冒綠光,食指大動,往往一道菜講完,不出幾個呼吸,便被三人吃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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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吃的痛快,吃相自然不雅,遠處主席上的上官丞相看了自然不喜。他也不知方才兩席的口角,那桌人當然不會傻到把自己的糗事拿出來曬,算是叫秦雷逃過一劫。
上官丞相清清嗓子,嘈雜的大廳中頓時靜了下來。他舉起酒杯遙遙對末席道:“今日與館陶先生一別,不知何時相見,老夫敬你。”
秦雷起初以為上官老兒與自己說話,剛要舉杯,誰成想人家打理的是邊上那位,不由老臉一紅,訕訕放下杯,撓撓頭。
鐵鷹看了,佩服的五體投地,殿下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太真了,太自然了。按殿下的話說就是什麼‘熬死卡水平’。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所崇拜的五殿下,剛才沒有演戲,只是擺了個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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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館陶先生的布衣漢子起身舉杯道:“謝丞相厚意。”
飲完一杯,高高在上的丞相有些苦澀的問道:“先生不能改變主意了嗎?”
布衣漢子堅決搖頭道:“去意已決。”秦雷卻聽出一股子蕭索味道。
“老夫若虛右以待呢?”老頭子語不驚人死不休,他是左丞相,虛右是什麼?右丞相,有六千萬子民,兩萬裡山河的齊國的國務院副總理。
一室皆靜,落針可聞。
一個個達官貴人,強嚥下口水,妒火中燒的盯著好命的幸運兒,目露兇光,好似一俟他點頭答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