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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敬東點頭道:“我知道了,放心吧。你是不是先去見那個姓丁的?小心一點。老六,到了重慶,你感覺如何?”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破舊,咱們一路走過來,也算是重慶的中高檔鬧市區了,基本上沒見到像樣的建築。當然我不是拿重慶和大上海比,戰前這兩個地方就不能比……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爭才能結束,中國能有機會踹口氣,好好的搞建設。”
有個一直縈繞在心裡的問題,趙敬東終於問了出來:“你這個人真奇怪,軍人都應該是好戰的,否則怎麼建立功勳?我實在是看不懂你。”
倪新笑笑不語。趙敬東又道:“老六,沒想到李主任對我這麼信任,讓我跟著你來完成如此艱鉅的任務。你說如果我們……李主任應該論功行賞吧?”
雖然話說的很含蓄,趙敬東的心思,倪新如何不明白,笑著把話挑明:“田隊長殉職,76號缺一個行動隊長,這個位置不能空著,主任派你來,除了信任,也有給你機會,立功壓服眾人的意思。你好自為之吧。”倪新正了正顏色,說道:“三哥,以後這些話別再說了,不管你有什麼打算,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完成任務,活著回去。為了這個目標,必須全力以赴,容不得絲毫閃失。出發吧。”
素有火爐之稱的重慶,今天格外的悶熱,倪新步行了將近兩公里,才找到公交車站,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擠上公交車,前後都是人,前胸貼著別人的後背,偏偏那個人一身汗漬,夾雜著濃重的異味。倪新無法,只能強忍著到下車。放眼望去,四周觸目皆是竹竿茅草搭建的簡易房,腳下的路也都是土路,汽車一過,塵土漫天。
重慶是個山城,爬坡下坡,找到青樹坪一處建在遠離路邊二百多米的數排平房,第一排第一間掛著一塊兩尺多長、半尺寬的白底黑字牌子,上面寫著:兵工署宿舍二區。房子中間的甬路是用碎磚鋪成的,高低不平,可想而知只要下雨一定泥濘不堪。幾名穿著簡陋、歲數不大的孩子在房子周圍瘋跑打鬧。倪新心道那人在軍統中地位不低,怎麼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和上海的貧民窟、棚戶區差不多。
最後一排房子右手第二間,木質的房門已有裂紋,窗戶上的玻璃有兩塊已經碎裂,好在破的不太厲害,用報紙糊成一個“米”字。盛夏季節,門沒有關,垂著一塊七成舊,洗的卻很乾淨的床單改成的門簾。倪新站住腳揚聲問道:“丁科長住在這裡嗎?”
屋內有人答道:“是這裡。”一名中年主婦掀開了門簾,一名男子走了出來,問道:“我是丁林傑,您是……”
倪新笑道:“我叫石洪昌,剛從上海輾轉抵達重慶,有個故人託我給您帶了一封家書——”從門簾的縫隙向屋內望去,飯桌邊上圍坐著三個歲數不一的女孩子。
上海來的?家書?丁林傑回身對妻子說:“你先帶著孩子們吃飯,我和這位石先生出去聊聊。石先生,重慶條件艱苦,裡裡外外就這麼一間借來的房子,實在是無法待客,就不和你客氣了,我們到前面的茶館聊吧。”
路邊一家不大的露天茶館,二人找了最邊上一顆大樹下的桌子,丁林傑要了一壺價格低廉的雲南滇茶,先給客人倒了一杯,而後自己也斟滿。倪新從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四寸黑白照片,放在桌上,笑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這張照片上的人丁科長一定很掛念吧?”
照片不是很清晰,也不是常見的擺拍,看起來好像是在照片上的人不知情的時候,偷拍的。照片上一名五六十歲的老年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二人走在一處弄堂裡。丁林傑看了又看,臉色陰晴不定。
倪新笑道:“丁科長也是行家,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您也可以估計出來吧?令堂和令郎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丁家三代單傳,婚後十年又連得三女,而後才喜得貴子。其母大喜,執意要兒子兒媳把孫子交給自己躬親撫養。丁林傑事母至孝,不忍違逆寡母,自己和妻子帶著三個女兒在南京工作居住,母親帶著兒子住在蘇北老家。南京陷落,丁林傑一家撤往重慶,卻沒有來得及接走母親和兒子。數年來,老母愛子音信皆無。誰知眼前這個陌生人卻帶來了親人的訊息。
作為一個職業特工,丁林傑很快從最初的驚喜中反應過來:來者不善。他冷冷的問道:“石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不妨直言。”
倪新微微一笑,答道:“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