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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在巴黎戴高樂機場降落的時候已是深夜,安以若乖順地任由牧巖牽著手行至酒店大廳,似是想到什麼,她乍然收住腳步,一時茫然地站在原地,觸到他疑惑的目光,怯怯地說:“陪我去個地方好嗎?”問得那麼小心翼翼,深怕他拒絕一樣。
對於她的請求,他很難說“不”,於是,牧巖點頭。
天空墜滿朗朗的星,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迎風而立的身影被寂冷的夜籠罩其中,飄渺得似是頃刻間就會消失不見。
站在十八層的大廈頂端,她垂下長睫,將翻湧的情緒封存在眸底,任寒風肆虐。
牧巖脫下大衣披在她肩上,將目光投得極遠,淳厚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台上回盪開來,“剛到巴黎那天我就站在這裡看著你走向塞納河,我喊了你一聲,你似乎聽見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傻呼呼地四下張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尋寶呢。”站得實在太高了,能在人群中認出她已經算是奇蹟,牧巖當然看不清她那時的表情,可是光想她茫然四顧楚楚可憐的樣子,足以令他胸腔溢滿心疼,他幾乎控制不住要衝下去抱緊她,邁出的腳步被收回,握緊的拳頭又鬆開,他剋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真正疼痛的時候他就在身邊,自然看到了她的狼狽,安以若心酸欲泣,千言萬語哽在喉間,許久之後喃喃著反駁:“哪兒傻了?”
“哪兒都傻。”他笑,語氣不自覺夾雜了幾分寵愛。
“我不覺得那時的你有多狼狽。”似是洞悉了她的心事,他柔聲說:“每個人都會經歷蛻變的過程,你也不例外。”
潤物細無聲的溫暖讓她覺得窩心,安以若扯出一抹笑,輕淺柔和的那種,朦朧了眼眸深處露出的些許傷感,隨即轉過身,將目光移向遠處。
某種誘惑的氣息似是在無聲蔓延,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凝神靜氣,將波動的心境按下,讓清醒逐漸替代了悽然。
身邊的這個男人,或許是別人仰望而不可得的星光,她又如何捨得讓他成為遍鐵生鏽的隕石?錯過了他,可能再也無緣得遇蘊含包容和寵溺的愛了。
遙遠的天際似是漆黑的幕布,世界被籠罩在寧靜祥和的氣氛之下,她靜靜站在那裡,背影纖細而斜長,而他,默然陪在身側,堅若磐石。
良久之後,微微睜開眼望向高懸在天際的明月,皎潔而又高遠,還有一個人的眼神,深邃,暗沉,複雜,關切。
許多年後安以若回想起那一夜,牧巖的眼神依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寬容悲憫,洞悉一切,或許就在那一秒一瞬間,她有了某個決定。
粗略算算自己靜立的時間,見他始終沉默不語,安以若孩子氣地蹙眉,轉身面對他倨傲地指責:“你這個人真是,好歹安慰我幾句吧?這個時候怎麼又沉默是金了?平時不是最能侃?”聲音輕淺凝滯,尾音緩緩散開,釋然的輕鬆淡去了似有若無的悵然嘆息。
看著她略帶嬌憨的表情,牧巖覺得安以若有時真像幼兒園裡犯了錯的小孩兒,笨笨的,呆呆的,讓他根本說不出一句重話來,惟有疼著寵著的份兒。
於是,他無辜地撓撓頭髮,擰著眉凝視她,眼裡閃過促狹的溫柔:“安以若,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發洩了很久,這裡風很大,我都快凍得犧牲了。”故意連名帶姓叫她,雲淡風輕地化解了令人侷促不安的氣氛。
聽他這麼一說,她才注意到他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大冬天的他卻只穿著件西裝外套。認識這麼久,這是第二次見他穿得如此正式,機場初遇的時候他也穿著西裝,想必是任務需要。安以若微眯著眼晴,神情專注地望著眼前身材頎長,面容俊逸的男人,頭一回覺得他真的很帥,不是那種震憾人心的帥,怎麼說呢,是屬於那種越看越帥的型別。棉質的白色襯衫,外罩一件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襯得他身長玉立,目如朗星,忽然想到他們身陷緬甸時彼此的狼狽,很沒風度的,她哈地笑了,“英俊瀟灑能文能武熱愛祖國和人民的隊長同學也會怕冷?”嘴上調侃著,心中卻湧起無言的感動。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有這麼一個男人願意守護著她,那麼堅定,那麼執著,又那麼……深情。
牧巖挑眉瞟她,雙手插進褲兜裡,聳了聳肩,凍得牙齒都在打顫,不滿地抗議:“哎!我說,以後你要是心情不好千萬換種方式折磨人,這死冷寒天的我再耐凍也扛不住啊。”說著還配合地跺了跺腳,抽出手放到嘴邊呵氣。
巴黎的夜當然冷不到這種程度,半真半假的抱怨聽在她耳裡像是撒嬌,目光鎖定在他有著大孩子一樣笑容的臉上,安以若默然,心底湧起感激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