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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睡了過去,懷裡揣著未婚妻的照片和摯友的信件,儘量體面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久遠這個人是有原型的。”陳一平說著,翻開了人物介紹表,指著一個名字說,“朱白華,這是六年前我在鄉鎮取材的時候在他們的縣誌裡看到的一個人物。歷史上的這個翻譯家叫朱路,死的時候三十四歲,是在批。斗大會上被活活踩斷肋骨而死的。”
陳一平的語調平緩安靜,無悲無怒。
“縣誌說得很不詳細,我只能一個個去拜訪還活著的老人,從他們口裡挖出可用的資訊。“陳一平看了看面前兩個演員的反應,似乎很滿意,“引起我興趣的是什麼原因?在朱路的簡單介紹裡提到他曾翻譯過一部《囚籠與自由》。這部哲學作品現在流傳在世面上的所有中文版本都署著另一個著名翻譯家的名字。但朱路死的時候,那個翻譯家甚至才剛剛出生。”
他語氣終於有一些激動。
“這說明什麼?他可能是一個天才,是一個出生在錯誤時代的天才。在上個世紀的那個年代,朱路他居然翻譯除了一部德語的哲學作品而且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頓了頓,“不過若是放在那個時候,倒也不難理解。”
陳一平察覺到朱路背後可能隱藏的故事,按圖索驥,不斷尋找和朱路有關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中,《久遠》劇組的編劇和導演慢慢聚集起來了。
最後他們在朱路的外甥家中找到一本被藏得嚴嚴實實的德語字典。朱路在這部字典的每一頁上都寫滿了字,這本字典實際上就是他的日記。老人並不知道這本字典的重要性,只是告訴他們:朱路被捲入時事鬥爭時他還很小,玩耍的時候在朱路的床下發現了這本字典,想到舅舅的所有書都被人抄走燒掉了,便連忙悄悄挖洞藏了起來,想等舅舅回家後還給他。然而這一藏就是數十年。
也是在這本日記中,陳一平發現了久遠的名字。
朱路反覆多次提起自己認識了一個年輕的詩人和他的未婚妻。他在日記裡親熱地稱呼他為“久遠”,認識他之後的大部分記錄都提及他和他美麗可愛的未婚妻楊春霞。他們一同談天,一同出去遊玩,一同拜訪友人。而有時候日記裡會出現某些陳一平看不懂的德語詞句,他們無力翻譯,遂找到專業的翻譯人員去逐條以中文譯出。
朱路用別人看不懂的語言寫下的,全是他對另一個“他”的思念。
“今日暴雨,不知他家中是否安好,不知霞是否記得他畏寒畏冷。”
“終於又見到他。心中十分歡喜安樂,然我應當知道這是不當的。”
“世道越來越混亂。然而想起他我便覺得生命中還有些安寧的依恃,不至於過分痛苦,也不至於被恐懼摧毀。”
……
然而兩個月之後朱路就死了。他離世後數日,久遠的未婚妻楊春霞在勞動的時候不慎摔倒,之後被砸得頭破血流,在久遠趕到之前就已經死去。朱路死後的第十天,久遠收拾好自己,安靜地睡在稻草鋪就的地上停止了呼吸。
鄧廷歌聽得心頭髮悶,喘不過氣。魯知夏默默坐在他身邊,吸了吸鼻子。
陳一平探尋到的是朱路的故事,但朱路的這個故事太過敏感,根本不可能拍出和播出。陳一平和編劇組的人商量之後決定轉而以久遠為主體,把朱路對久遠的感情儘量隱藏起來,更改了朱路的死因,以電影前面漫長的鋪墊為最後一刻揭示的殘酷埋下伏筆。
昨天兩人離開之後,陳一平和編劇組已經轉戰其他更便於直接進行劇本修改的地方,花了一個通宵的時間把劇本里過分敏感的內容全都刪改了。交到鄧廷歌和魯知夏手裡的劇本已經是最後一個版本。故事說的盡是久遠和楊春霞的愛情故事,那位名為朱白華的翻譯家只成了這個電影裡一個重要的配角。
“朱路……不對,朱白華。我還是以劇本里的人物來稱呼他吧。他對久遠是什麼感情我們心裡知道就行,不能表露得那麼直接。“陳一平點了點自己面前那份劇本,“現在我這邊算是把所有的情況都跟你們說清楚了。這電影的導演是我,製片也是我,我是一定要把它拍出來並拍好的。小鄧、知夏,你們的角色分別是久遠和楊春霞。目前對這個故事還有問題嗎?如果覺得接受不了或者有表演難度,立刻告訴我。”
兩人都搖搖頭。
“這個故事需要你們補很多很多課。”陳一平從抽屜裡抽出幾張紙,“先熟悉劇本,然後跟我說說你們對劇本的理解吧。這上面列出來的書你們儘量都看看,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