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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墀前十餘步立住腳步,稍稍猶豫,拜伏於地。
皇帝轉過身來,一擺手,殿中宮女內侍都退了出去。皇帝盯著孔瑄拜伏於地的身形看了良久,注目在他鬢邊的白髮之上,眯眼片刻,開口道:“你起來回話吧。”
孔瑄站起身來,緩緩抬頭,皇帝與他視線相觸,但覺眼前這年輕人雙眸漆黑明亮,眼神坦然無懼,鋒華內斂,雖是面對九五至尊,處於絕境之中,也不見有絲毫畏懼與瑟縮。 皇帝負手從丹墀上走下,孔瑄望著他由高處而下的身影,忽覺他的身影竟似有些佝僂,他的腳步也有些沉重,這將萬里河山踩於足下的帝王,只怕真是做得很辛苦吧。
皇帝凝望著孔瑄不卑不亢的神情,和聲道:“你可想清楚了?”
孔瑄微一躬身:“罪臣願認罪伏法,還求皇上不要誅連無辜之人。”
皇帝冷聲道:“無辜之人?!慕少顏是否無辜,不是你一個區區郎將能夠置詞的,你不要以為你們不認供,朕就不能治他的罪!”
“皇上,罪臣有一言,伏請皇上聆聽。”
“說吧。”
“皇上,治國根本為綱常禮法。撤藩與否,皇上可獨力裁斷,但能否治慕王爺的罪,只怕需得依朝廷律法而為。若是壞了律法,敗了綱常,皇上您親手拓出的疆土、親自打造的朝綱恐有紛亂之虞。若是興起戰火,百姓受苦,國之根本更將受損。慕王爺和侯爺並非眷戀富貴之人,玄亦等更已是世外之人,若皇上能將此案在罪臣處了結,而不牽涉他人,並承諾不秋後算帳,放慕王爺一家平安隱退,罪臣相信,慕藩能撤,天下可定,還請皇上三思。”孔瑄平靜道。
皇帝沉默片刻,道:“依你所說,這前朝餘孽朕就放過不成?!”
“皇上,前和國之事,早已平淡下去,百姓們也早已忘了前朝,若是於此時翻出來大做文章,又逼反慕藩,只怕弊大於利。更何況,現在西狄國左都司身亡,西狄國本就是他一力支撐,正是我朝收伏西狄的大好時機。如果因此案引起慕藩叛亂,慕藩雖弱,皇上要拿下卻也非一年半載所能為,屆時西狄國緩過氣來,重振國力,又於我朝內亂時出手,只怕後果堪虞。罪臣請皇上三思。” 孔瑄說完靜靜地望著皇帝威肅的面容,皇帝與他長久對望,忽然呵呵一笑:“你說得倒是有些道理,不過你可知,現在的形勢,已不是朕說收手就能夠收手的了。朕是可憐容兒,想留你一命,你若執意求死,容兒也不能怪朕。你去與她見上一面,兩個人好好商量一下吧。”
月色淡淡,清風細細,夏末的夜晚,暗沉而漂渺。
藍徽容伏在孔瑄膝上,孔瑄右手一下一下地梳理著她的黑髮,二人默默無語,嘉福宮內,一陣令人窒息的寧靜。
感覺到藍徽容在壓抑著抽噎,孔瑄伸出左手,輕撫上她的眉間,笑道:“這兒皺得象只貓,可就不好看了。”
藍徽容鼻子發酸,喉嚨苦澀,一直在強自壓抑,才沒有痛哭出來,聽孔瑄這般說,哪還能夠忍住,眼淚啪啪掉落。
孔瑄一陣心疼,將她抱起坐到自己的膝上,輕輕吻上她掛滿淚珠的面容,哄道:“別哭了,你以前那麼堅強,現在怎麼這麼愛哭?以前我中毒,你有病時,也沒見你這麼哭過。” 藍徽容的心象灌了鉛般沉重,縮在孔瑄懷中,緊緊握住他的手,泣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這麼愛哭。孔瑄,是我太大意,害了師太和莫爺爺他們,也害了你。母親她什麼都安排好了,我卻毀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孔瑄也不說話,只是不停吸吮著她的淚水,待藍徽容漸漸平靜,他忽然一笑,將頭埋在她的脖間。藍徽容一陣麻癢,但心中又正是難受之時,兩種極端的感覺讓她全身繃緊,正迷糊間,孔瑄已將她抱起放至床上,藍徽容心中百般滋味千種傷楚,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孔瑄坐在床邊,伸出手將她的雙眼合上,柔聲道:“容兒,你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我不能呆久了,外面大幫人在等著,你趕緊睡著吧。”
藍徽容睜開眼,不停搖頭,緊緊攥住他的手,眼眸似籠上了一層霧氣,死死地望著孔瑄,甚至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會再也看不到他。
孔瑄的手自她的額頭而下,輕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似要將她的容顏永久地鐫刻在自己的心中,他的手指最後停留在了她的嘴唇之上。兩人長久地對望,彷彿要於這一望之中,攜手走過這一生,再也不用分離。
藍徽容痴望著他明亮中略帶憂傷的眼睛,感覺到他壓在自己唇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心中傷痛難言,忽然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