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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眼掃過來,充滿了蔑視之意,心中十分不爽。長期壓抑著的憤懣和嫉妒之情湧上,加上今日所知之事實是令他有些得意,不由揚聲道:“四弟,我這還有突厥左屠耆王的密函,是不是也等明天才遞上去呢?聽說裡面所述之事十分重大,怕是耽擱不了的。”
簡璟辰頓住腳步,眼神愈發冷漠陰寒,淡淡道:“這是禮部事宜,是三哥職責所在,我怎能多言,三哥你自己看著辦吧。”袍袖一拂,往正華門而去。
陽光自窗欞透進來,照在藍徽容苦澀的面容上,泛著淡淡的光澤。她依於窗前,心中千迴百轉,傷感難言。
她自察覺到自己懷有身孕之後,便不太敢去正泰殿服侍皇帝,唯恐被皇帝或寧王看出端倪,害了腹中的胎兒。皇帝雖不會害她,但寧王已被妒恨衝昏了頭腦,實是不得不防。 她心中又歡喜又傷悲,歡喜自己有了孔瑄的骨肉,能讓他血脈得以延續,傷悲的是這孩子竟在他父親處於生死關頭的時候來到人世,分明是要讓他的父母生生分離,無法同生共死。 窗外,陽光底下,桂花慢慢沁著芳香,嘉福宮中極為安靜。藍徽容漸感睏倦,腦中猶在想著如何讓皇帝答應放自己去大牢探望孔瑄,將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悄悄告訴他。她也惦記著莫爺爺等人,不知他們是否受刑,是否受苦。
正昏昏沉沉時,宮門吱呀開啟,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藍徽容聽著不似素雲等人的腳步聲,抬頭一看,驚喜呼道:“琳姨!”
慕王妃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痛哭失聲,藍徽容忙輕拍著她的後背:“琳姨,您怎麼來了?!” 慕王妃哭了良久,方放開她來,撫上她的面容,見她的臉瘦了一大圈,血色全無,不由泣道:“容兒,你放心,琳姨一定會把你們都救出去的。”
藍徽容漸感不安,緊握住慕王妃的手,急道:“琳姨,皇上怎麼會允你來這嘉福宮的?您怎麼上京來了?您要做什麼?!”
慕王妃卻不回答,回頭看了一眼,藍徽容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數步處立著幾名青衣女子,均帶著人皮面具,卻身形矯健,站姿挺直,一望便知是武藝高強之人。她心中暗驚,慕王妃已拭去淚水,平靜道:“容兒,皇上已經答應了我,會放了你們的,所以你不要太過憂慮,安心等上一段時間,別急壞了身子。”
藍徽容覺慕王妃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知她有話要與自己密談,遂輕聲道:“琳姨,您來了我就放心了,我們這麼久沒見,容兒十分想您,有些話想和您說。”
她扶著慕王妃向內室走去,那幾名青衣女子跟了上來,藍徽容面色一寒,掃了這幾人一眼,冷聲道:“敢問這幾位姐姐是何方高人?”
一名青衣女子行了一禮:“公主殿下,我等奉皇上旨意,保護慕王妃。” 藍徽容並不理她,將慕王妃扶入室內,猛然抽出案上長劍,縱身躍到房門口,英氣勃發,橫劍當胸:“琳姨入了我嘉福宮,便由我來保護,你們誰敢踏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氣!”
夜晚的風帶著幾分涼意,吹入琅翠樓中。藍華容微笑著端著一套薄胎白瓷的茶具,上到琅翠樓的閣樓。簡璟辰正倚欄而坐,眉頭深蹙,藍華容有意將腳步放重,他也不曾回頭。 藍華容沏茶入盞,香氣飄渺,輕輕奉至簡璟辰面前:“王爺,這是我用從城外莊園中採來的夏荷,曬乾後製成的‘清荷茶’,清心肺,去虛火,再好不過的了。”
簡璟辰本是倚欄望著月薄星稀的夜空,想著遠在塞外被逼至絕境的皇姐,痛楚難言。他順手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感覺茶湯入口馨柔沁肺,心情稍好,淡淡道:“倒是難為你有這個心思,她們服侍得都沒你這麼用心。”
藍華容溫婉一笑,慢慢依入他的懷中,輕聲道:“王爺,我不是想著要服侍好您,我的心中眼中,本就只有王爺您一個人。”
簡璟辰聽她這話說得極痴,心中也有一絲感動,手上用力,將她環住,把頭埋到她的發中,聞著她髮間的清香,漸漸舒緩緊繃著的神經,輕聲道:“容兒,我很累。”
藍華容愣了一下,反手將他摟住,心中湧起疼惜之情。一直以來,這個男子,在她眼中,總是那般溫和中透著一絲威嚴,讓她仰慕,讓她崇敬,卻從沒有象此刻一樣,讓她感覺到他也有脆弱無助的時候。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頭頂,望向黑沉的夜空,輕聲道:“王爺,累就停下來,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不累了。”
簡璟辰微微搖了搖頭,苦笑道:“容兒,你不知,我睡不著的,我怕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我也停不下來的,停下來,只怕連你,我都沒有辦法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