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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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差不了多少,驟然被地革委一把手的秘書“訊問”,緊張在所難免。
我只有比他更緊張。
我緊張的倒不是劉和謙的身份,而是他所提的問題,尤其是最後一問,絕對不是隨口問問的。能夠擔任地區一把手的秘書,豈是泛泛之輩。如此敏感的問題,焉能脫口而出?
看來讓老爸放棄人大代表的身份,八成就是龍鐵軍的本人的意思。
那麼龍鐵軍為何要老爸退讓呢?為了幫王本清?不大像!如果王本清真與龍鐵軍關係如此靠近,鄭興雲勢必難以在向陽縣立足,更不敢公然與王本清作對。王本清又何至於要與他妥協,讓他出面來做老爸的工作?
最大的可能就是,龍鐵軍本人並不贊同老爸和嚴玉成的政治觀點。因此不但默許向陽縣的處分決定,而且與王本清一樣,不願意看到老爸出席人代會。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直接出面阻擾老爸。一九七八年雖然人民的法制觀念普遍有待提高,經常以“政策”代替“法律”,以組織出面強行抹掉一個已當選的人大代表,也只是等閒之事。但龍鐵軍要自重身份,以他堂堂地區革委會主任之尊,赤膊上陣對付一個小小公社副主任,無論所為何事,均不免傳為笑柄。
在向陽縣與王本清過不去,在人們眼中已經殊為不智,假使再惹上地區的一把手,未免過於不自量力,簡直就是笑話了。
既然龍鐵軍有這個意思,那麼老爸便得重新考慮此事。在官場上,有一條規則是永恆不變的,那就是不聽組織招呼,一意孤行的人,必定出局。
“不聽招呼”在地方上的嚴重程度,與部隊裡的“不服從命令”相差無幾。
眼見得劉和謙陰沉著臉,勉強笑著與王本清和鄭興雲握手道別,我就知道不能再遲疑了。
“爸,你自己放棄這個人大代表的資格吧。”
老爸顯然也一直在猶疑,聞言問道:“為什麼?”
我早已考慮清楚,立即答道:“不能樹敵過多。 尤其是龍鐵軍,得罪不起!”
老爸沉吟著,未肯開聲。我知道他還有一絲顧慮,覺得就這麼放棄了,未免對不起五伯,也太沒有原則。但目前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假使保不住幹部的位置,縱算有天大抱負,也無從施展。
“爸,不能再猶豫了。如果得罪了龍鐵軍,在整個寶州地區,都沒有咱家的立足之地了。”
老爸渾身一震,這話當真打動了他。做不做這個公社副主任的“官”,實話說並不緊要。但對於家庭,老爸卻是極其重視的,一點都不願意我們姐弟遭受池魚之殃。
劉和謙在王本清與鄭興雲的陪同下,向樓梯口走來。明明都看見了咱們爺倆,卻裝作沒看見,臉上的線條都不起半分波瀾,彷彿我們不存在似的。
未能完成龍鐵軍吩咐的事,劉和謙面目無光,看來將老爸恨上了。
“劉處長……”
老爸叫了一聲。
劉和謙聞言駐足,望著老爸,眼裡閃過一絲希冀。
老爸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請你轉告龍主任,我自願放棄向陽縣人大代表的資格。”
劉和謙臉上露出一縷微笑,矜持著問道:“你自願的嗎?”
“是,我自願的。《憲法》規定,公民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但我自己也有不當選的權利。”
劉和謙臉上的笑容迅速擴散,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老爸的手,說道:“很好,柳晉才同志,我會將你的意願如實彙報給龍主任知道。”
這時候,我注意到王本清神情猶如得脫大難般極其輕鬆,瞧向老爸的眼光中竟摻雜了一絲感激之色。而鄭興雲則整個僵住,臉色由桃紅迅速轉為淡紅……
走出縣革委大門沒多遠,一臺吉普車自後追了上來,看牌號,是王本清的專用坐騎。
老爸拉著我,默默讓到路邊。
被逼無奈放棄人大代表資格,老爸心中仍然十分憋屈。
“吱”的一聲,吉普車在我們身旁停了下來,司機探出腦袋,說道:“柳主任,王主任要我送你們回去。”
老爸尚在猶豫,我已經歡呼著,鑽進了吉普車前座,扭頭向老爸招手。完全一派小兒女模樣。我可是真擔心老爸犯犟。眼下到了關鍵時期,既然王本清有意和解,不必再節外生枝。
老爸無奈,只得也坐了上來,對司機咧嘴一笑,說道:“師傅,麻煩你了。”
司機淡淡應了一句,看得出來對這趟差使,不是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