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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崑崙虛,一路無語,令羽仍昏著,便更無語。
那是我永世不能忘懷的夜晚,卻永世也不願再記起。
奔回崑崙虛後,墨淵將令羽託給四師兄照看,匆匆領我去了他的丹藥房,一個劈手將我敲昏,鎖在他的煉丹爐裡。
從昏迷中初醒時,我思忖這許是墨淵的懲罰,警示我未將令羽照顧妥帖,害他傷情多半月,瘦了一圈。
卻忽聞天雷轟轟。
此時才反應過來,這怕是我的天劫。墨淵將我安置在此處,應是讓我避劫。
我雖生來仙胎,但要有點前途,路也是靠自己闖的。從一般神仙飛昇成上仙,再從上仙飛昇成上神,少則七萬年,多則十四萬年,歷兩個劫數。歷得過,便壽與天齊;歷不過,便就此絕命。
那時候,我跟著墨淵已整整兩萬年。按理說,推演自己的天劫將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形式落下來,再提早預演些歷劫之法,應不在話下。卻因我素來厭惡推演之術,只覺那些印伽無趣至極,每每墨淵授課時,便積極地打瞌睡,以致學了許久,不過恍惚能掐算個凡人的命數。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還是不中的。
我深知自己道薄緣淺,以這般修為歷那般劫數,譬如雞肚裡剖出個鴨蛋,絕無可能。
所幸七萬年來我混日子混得逍遙。便是頃刻魂飛魄散了,也無甚遺憾。是以對這趟天劫,看得還算淡。只略略曉得就是當下一年了,其他便茫然得很。
我窩在煉丹爐裡,待了好一會兒,才驟然想起,這廂我躲了,卻尋哪個來替我?需知天劫之所以為天劫,自然比不得一般劫數,一旦落下來,必定要應到人身上,才算了結。
轟轟的天雷震得我頭腦一片空白,使出渾身的解數想要從爐子裡鑽出來,卻終是不能。我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兩萬年的求藝生涯,活得混賬。
第二日,大師兄揭開爐蓋子,語重心長道:“十七,昨日師父站在這爐子旁生生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往後還是好生學些本事吧。下回飛昇上神,卻再讓師父幫你歷劫,就不好了。”
墨淵代我捱了天劫,在我從爐子裡爬出來之前,已閉關休養去了。
我在他洞前跪了三日,一把鼻涕一把淚,巴巴地念:“師父,你是不是傷得很重?你這個傷勢還休養不休養得好?徒弟實在是個混賬,成天帶累你。你萬萬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個萬一,徒弟只有把自己燉了給你做補湯吃。”
這輩子只有那麼一次,我哭得如此失態又傷心。
第六章 鬼族之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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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十分努力,日日在房中參詳仙術道法,閒暇便看些前輩神仙留的典籍。我這樣用功,看得大師兄很是寬慰。
每學會一個把式,我便去墨淵洞前耍一番。他雖不曉得,我卻求個心安。
一日,我正在後山桃花林參禪打坐。大師兄派了只仙鶴來通報,讓我速速趕去前廳,有客至。
我折了枝桃花。墨淵房中那枝已有枯敗的痕跡。他近來雖閉關,未曾住在房中,我卻要將它打整妥帖,待他出關時,才住得舒適。
我將桃花枝拈在手中,先去前廳。
路過中庭,十三、十四兩位師兄正在棗樹底下開賭局,賭的正是前廳那位客人是男是女。我估摸是四哥白真前來探望,於是掏出顆夜明珠來,也矜持地下了一注。進得前廳,卻不想大師兄口中的客人,堪堪正是許久未見的鬼族二
王子離鏡。
當是時,他正儀態萬方地端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微闔了雙目品茶。見我進來,怔了一怔。
墨淵那夜血洗大紫明宮,我甚有條理地推測,離鏡他這番,莫不是上門討債來了?
他卻疾走兩步,親厚地握住我雙手:“阿音,我想明白了,此番我是來與你雙宿雙飛的。”
桃花枝啪嚓一聲掉地上。
十三師兄在門外大聲吆喝:“給錢給錢,是女的。”
我很是茫然。想了半天,將衣襟敞開來給他看:“我是個男子,你同你寢殿的夫人們處得也甚好,並不是斷袖。”
誠然我不是男子,皮肉下那顆巴掌大的狐狸心也不比男子粗放,乃是女子一般的溫柔婉約敏感纖細。但既然當初阿孃同墨淵作了假,我便少不得要維持著男子的形貌,直至學而有成,順利出師門。
離鏡盯著我平坦的胸部半晌,抹一把鼻血道:“那日從你房中出來後,我思緒良多。因害怕自己當真對你有那非分之想,是以整日流連花叢,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