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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明宮來,左右就這一身衣裳。他們備的衣物我又穿不慣,只好洗得勤些。
面前的少年拉著我轉一圈又上下打量,懇切道:“我還沒見過這樣色彩的東西,正愁父王做壽找不到合意的祝禮,這倒是個稀罕物。小兄弟做個人情,將這身衣裳換給我吧。”話畢已拿住我,雪白膚色微微發紅,羞赧且麻利地剝我衣服。
雖化了個男兒身,可我終究是個黃花女神仙。遇到這等事,依照傳統,再不濟力也要反抗一番。
彼時,我兩個正立在一方蓮池旁,和風拂來,蓮香怡人。
我那掙扎雖未用上術法,只是空手赤膊的一掙一推,卻不想中間一個轉故,竟牽連得兩人雙雙落進蓮池。鬼族的耳朵素來尖,一聲砸水響引來許多人看熱鬧。此事委實丟臉。他向我比個手勢,我揣摩著是別上去的意思,點了點頭,便與他這麼背靠著背,在水底一道蹲了。
我們憂愁地蹲啊蹲,一直蹲到天黑。估摸水上再沒人了,才哆哆嗦嗦地爬上岸去。
因有了這半日蹲緣,我兩個竟冰釋前嫌互換了名帖,稱起兄弟來。
這麗色少年委實與那斷袖鬼君有干係,卻不是他夫人,而是他親生的第二個兒子。便是離鏡。
只記得當時,我訝然且唏噓,原來身為一個斷袖,他也是可以有兒子的。
那之後,離鏡便日日來邀我吃茶鬥雞飲酒。
我卻委實沒精神。因新得了訊息,說擎蒼威逼,婚期就定在第二月的初三,令羽抵死不從,撞了三次柱子被救回來,又開始絕食。
那時我人微力薄,莫說救了令羽一同逃出大紫明宮,只我一人想要逃出去,也困難得緊。因信任墨淵閉關出來後必會救我們出水火,我在這裡過得倒並不十分難受。原想擎蒼既對令羽滿心思慕,那令羽的境況倒也無甚可操心,卻哪知他會將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我日也心憂夜也心憂。
離鏡瞧著不耐,脾氣一上來,將擎著的酒杯一砸:“這麼件小事,你卻寧肯日日做出一副愁苦形容也不來找我幫忙,分明是不拿我當兄弟。你不認我這個哥哥,我卻偏是要認你這個弟弟。我管保二月初三前幫你將他運出宮就是。你對他有什麼話,也好好寫清,我今晚幫你帶過去叫他放寬心。說是昨日他又投了一回湖。我倒從來不曉得,現今的神仙如此嬌弱,投個湖也能溺得死。也只得我父王,竟還能將這看作天大的事。”
我甚無語。不將此事叨擾於他,原是想他和擎蒼終歸父子,與他惹了麻煩卻不好。他既執意要幫忙,我也就默默地從了。
因勢必欠他一個人情,後來陪離鏡飲酒作樂,我少不得更賣力些。
原本飲酒我最怕與人行雅令。那時年少,玩心太重,整日裡跟著幾個糊塗師兄遊手好閒鬥雞走狗,招搖過市徒作風流,詩文音律一概不通,每每行雅令我便是桌上被罰得最多的一個。行通令卻是我最上手的,不管是抽籤還是擲骰子,便是劃個拳猜個數,我也能輕輕鬆鬆就拿個師門第一。這番我卻是要討好離鏡,是以行雅令假裝行得很愉快,只管張口混說低頭喝酒便是,行通令卻假裝行得抓耳撓腮。
離鏡很是樂呵,遂周詳計劃一番,決定初二夜裡,助我將令羽偷出宮去。
如此,我們兩個的關係簡直一日千里,短短十日,便飆到了一萬里,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倒並不是我同他談婚論嫁。卻說是他的妹妹胭脂,不知怎的,看上了我。
離鏡這胭脂妹妹我見過一次,長得和他不大像,估摸是隨母親,雖沒有十分姿色,卻也是個清秀佳人。
他興高采烈,只說親上加親。雖然我與他原本也沒什麼親。然我這廂委實愁苦。我若生來便是個男兒身,倒也無甚可說,是個喜事。但顯見得我生下來並不是個帶把的公狐狸。與離鏡說我一介粗人,配不上胭脂公主,他卻只當我害羞,微微一笑了事。我在心中罵娘多次,全沒有效用,悲情得很。
一座大紫明宮,令羽在東隅苦苦支撐,我在西隅苦苦支撐,也算和諧平衡。
一日入夢,夢見令羽當真嫁了那斷袖鬼君做王后,我也當真娶了胭脂。離鏡親熱地挽著我,指著令羽道:“音弟,快喚聲母后。”令羽則來牽我的手罩上他的腹部,頭上頂了片金光,甚慈愛與我道:“幾個月後,母后便要再為你們生下一窩小弟弟來,阿音,你歡喜不歡喜?”我僵著臉乾笑:“歡喜。”
待醒來時,貼身的中衣全被冷汗打溼透了。待要下床喝口涼水壓驚,撩開帳子,卻見離鏡著了件白袍,悄無聲息地立在床頭,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