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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糟啊……
……他要蘭琦兒回去,休想,除非我死!
那男人曾如此信誓旦旦地低咆過。
該怎麼辦才好?
他定要恨極了她。
而面對他的恨惱,她根本無能為力。
真的好糟……
男人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出奇冷靜,沉沉的深瞳如兩潭不見底的深淵。
“她被帶走了,是什麼意思?”
“她獨自離開水榭,那男人正等著她,找著了,便把她帶走。”聲持平,豔容像有幾絲蒼白,唇角仍淡翹著。
“他強行闖入把人擄走?”
“事實上,他被困在水林子裡,尋不到進入水榭的正確方向。他沒能闖進來,也沒強行擄走誰,蘭琦兒是自願隨他去的,她想跟著他,我知道的。”道完,花奪美潤顎一揚,不願迴避那兩道銳利如箭的目光,笑笑又道:“這整件事,雷薩朗大爺儘可以怪罪我,無妨的。蘭琦兒偷偷溜出水榭,確實是我沒看顧好,而烈爾真之後帶走她,我也是默許的……”
男人深深納息,讓空氣將胸膛漲到生疼,再沉重地一吐而出,卻仍然無法撥出左胸那股濃灼。
雷薩朗以巨掌抹過眉宇間略現倦色的黝臉,五官繃緊,肩臂繃緊,渾身都繃得緊緊的,他唇瓣抿作剛硬的一線,猶如惱恨至極,已無話可說似的。
自烈爾真出現後,這幾日他過得相當忙亂。
他必須儘速將手邊一切事物做處理,有些乾脆結束掉,有些則做交移,必須加緊安排蘭琦兒的事,當然,也包括他與眼前這個女人的種種。
所有的所有,都該有個了結。
然而,這女人已連續多日賞他排頭、沒給他好臉色看,尚為著之前的衝突氣惱。他原本打算待一切抵定,全部事物皆打點妥當後,再好好與她談過,哪裡料及今日回水榭會聽到蘭琦兒被帶走的訊息!
她說,她是默許的。
她眼睜睜看著,默許烈爾真的行徑,允許對方擅自把蘭琦兒帶走。
他該怪罪她嗎?
“你就這麼氣恨嗎?”艱澀地從兩唇間磨出聲音,他又抹了把臉,五指抑鬱至極地扒過亂髮。
花奪美先是一怔,不太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她離他僅短短兩步,想探指撫觸他眉間的深皺和嘴角紋路,卻是收攏蔥指遲疑起來。心怯啊……想碰觸,竟又不敢,沒想到她堂堂“飛霞樓”樓主,在男人面前也有心怯的時候……
她的朱唇尚不能嚅出話語,根本不知該作何回應,雷薩朗忽而自嘲地輕哼了聲。
“原以為你能知曉,會了解我為何不允烈爾真再來糾纏蘭琦兒。他傷蘭琦兒在前,傷得太深,而以蘭琦兒現下的狀況,絕對沒辦法再承受第二次傷害……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有責任護衛她……我以為你明白。”
“蘭琦兒……她不是你的。”真做錯了嗎?她的心竟惴惴不安。
“什麼是我的?什麼又不是我的?她與我的血緣斷也斷不了,她就是我妹子,我最最親近的人。”哼笑。“那一夜,你我就為了這件事起爭執,不是嗎?”面容沉靜下來,嘴角嘲弄仍淡淡殘存。“……正因如此,你對我氣恨難平,為了教我不好受,寧願偏旁一名對你而言是全然陌生的男子……見蘭琦兒隨著烈爾真去,事情正合你意,所以你歡暢了嗎?”
雷薩朗發現自己無法責怪她,就算她當下欲搶回蘭琦兒,能不能在烈爾真手中奪人還是個問題。
說來說去,他只因心不甘,和極度、極度的氣鬱。因她默許的心態,因她分明清楚他對蘭琦兒的在意,卻輕易允准旁人帶走她。
他不甘,所以因此而氣恨!
“我不……我……”究竟她還要辯駁什麼?花奪美嫣唇掀嚅,驚覺每字每句都淤塞在方寸間、在咽喉處,吞吐難出。
她腦袋瓜從那片水林裡駕輕舟返回時便時不時暈眩著,偶爾思緒清明,下一瞬卻又跌入渾沌中,起起伏伏。
恍恍然的,她又想起在水林中迴旋穿蕩的笛音,它們召喚著、渴慕著,凡是聽過的人都要流淚……因而,她任淚水爬滿香腮了,忽而有些明白,原來每個女子都渴望被召喚、被渴慕。
她以為自己能跳脫那樣的俗套,結果還是悄悄往下跌墜,跌得很重,她不曉得還能否撐持起來……
“雷薩朗,你要去哪裡?”
心下陡凜,嗓音不禁衝喉而出,她對著那轉身正欲離去的高大身影低問,來不及掩飾語氣中的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