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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告訴山妮說他是到她們單位來培訓計算機的。歷時兩個月,他又問,你們住得遠嗎?山妮指了指身後最靠近門邊的一幢樓說,很近,就那幢樓中間單元的三樓,他又老相識似地說,就不說一聲歡迎你來玩。
歡迎你來玩。山妮與亞玲同時說,三人於是在夏日午後的陽光下很燦爛地笑著,路過的同事以為這三人曾有過很深遠的友好關係。
那天晚上,滿天繁星下,陽臺上,亞玲搖著一把精緻的綢扇,與山妮玩笑說,山妮,我們今天遇見的那個人,他叫什麼來著?
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不老實。亞玲的目光在暗夜裡直直向山妮拷問過去,見山妮又是那付出神若有所思的樣子,亞玲又笑著說,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你們肯定是一見鍾情了。
一見鍾情,言下之意是山妮也喜歡上他了。
我早就把他忘了,你才見過一面就放不下他,你肯定是喜歡上他了。
亞玲又問,這麼說來,你們見過很多次面了。
兩人的心思與夢想與往日有些不同。
嫁給我吧
山妮與李浩的關係,穩步向前發展。
這是一種很輕鬆的關係,既沒有朝思暮想的相思之苦也沒有勞心傷神的牽掛,既消除了獨處的寂寞與孤獨又有適時相聚的淡淡的愉悅,既有生活上的互相照應又保有各自的距離與空間。
兩人一個星期見一次,比如看電影,一起吃飯,到公園裡走走,也有時是十天半個月才見面,那是李浩忙於跑業務工作上應酬很多的時候,每每這種時候,李浩在相見時就表現得格外殷勤,生怕委曲冷落了山妮似的,山妮望著李浩略顯青黑又有些消瘦的臉龐,心裡就浮起隱隱約約的感動,感動之餘某種同甘共苦同舟共濟的柔情就油然而生,覺得兩人心裡與生理的距離在漸漸縮短,在互相接近。兩人並肩而行時,肩頭李浩那隻搭過來的粗大的手,山妮沒有拒絕,順理成章的事,拒絕就顯得有些做作了。
郊外李浩的小屋裡,李浩擁著山妮。窗外,已是初秋的景緻,花草樹木開始走向殘敗。日光似是鈍了。
窗外那條通往中山陵的路上,各式車子蝗蟲一樣馳過,很青春的男女或拉手或並肩或並排騎車而過,她們走在時序的後面,無憂無慮。
李浩的大手,溫溫熱熱的撫摸著山妮纖細的腰,頭枕在山妮的肩上,埋在她的長髮下,喃喃地說,山妮嫁給我吧。
山妮的眼裡,卻莫名地湧起了淚珠,不是因為感動也不是因為太深的愛意。到底為什麼。她不知道。通往梅花山路旁的那片竹林,一顆不知名的大樹下,一個身穿孔雀蘭色連衣裙的女子與一位身穿紅色襯衫的男人,以樹軀作支撐,在進行熱烈的接吻,忘我,也忘了車來車往,忘了路上的行人,忘了周遭的一切,有鳥驚飛著從竹林上空飛過,從李浩的窗前飛過,飛往另一片更加茂密的叢林,在另一片叢林裡,鳥們成雙成對,交頸而眠。
山妮緩緩轉過身,把窗外初秋的景色與繁雜的車馬喧聲丟在身後,冰涼的額上是李浩迎面吹來的咻咻的鼻息,睫毛上是一片淚的殘珠。像隔夜的水漬。她把頭埋在李浩的胸前,雙手環住了李浩的腰,兩人很平靜很綿長地抱著,像是曾經擁抱過無數次,對擁抱習以為常了。
只是山妮的淚,又莫名無助地湧了上來。
是對我不滿意嗎?李浩輕輕地吻著她的耳垂,柔柔地問。
山妮抹了一把淚珠,說,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
一個愛哭的女子,李浩逗著她,笑她,那上彎的唇,有些動人。
你不要笑話我,我自己在笑話自己,這就夠了。
山妮看到一抹疑慮的陰雲,從李浩的臉上飛閃而過。
一個女子,與男人肌膚相親之際,流著淚,要麼是感動要麼是委曲。山妮覺得自己的淚,有某種宿命的意味。這淚的源頭,站著那位她在古城南京最先遇見的身穿白綢衫的男人。眼前李浩那件蘭色襯衫,漸漸發虛,成了另一個夏末晚風中的簾布。在傍晚的天光中,獵獵作響,不是因為風,是因為一對滿懷激情的男女肉體交纏時發出的熱力。在那重簾幕下,山妮的身體像一片豐潤的稻田,任那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緩緩開懇。翻透,變得酥鬆。當時那男人探入她體內的麻酥與迷醉有多麼深刻又無可言喻,隨後不久,山妮的痛苦與嫉妒就有多麼深刻,揮之不去。
痛苦與嫉恨既模糊又尖銳。那愛曾經很美好,是山妮生活的全部,那愛又充滿了虛偽,曾經掏空了山妮的生活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