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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向右轉,遇見第三條巷子往裡走就是了。”
“謝謝掌櫃的。”餘舒記下,道了謝,又啪啦啪啦地打起算盤,右手歪歪扭扭地握著毛筆,放心大膽地在一張廢紙上用阿拉伯數字記著數。
她自覺是收了人家的工錢,不好意思每天她打著算盤,還要老闆在邊上給她記賬,今天下午過來,便提出這麼個折中的法子,先把賬目都算好了用她自己的法子記下來,等到打烊前再給曹子辛報一遍,讓他抄一遍歸賬就行。
曹子辛歸置好了新進的貨,轉身回到櫃檯邊倒茶喝,看見她費勁地在紙上胡寫亂畫些鬼字元,好奇道:
“你記這些,自己能看懂嗎?”
“能看懂啊,我就是這麼記數的,就是寫的難看了些,呵呵。”餘舒乾笑。
曹子辛看著這少年郎秀氣的側臉,心裡是有很大的疑惑,一個會打算盤的人,卻不會寫字,這事說出去該都沒人會信。
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歷?
曹子辛好奇,可是他不會主動去問,既然對方有心隱瞞,他又何必刨根究底,誰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不是麼?
搖頭一笑,曹子辛彎腰湊了過去,伸手扶正了餘舒手裡的毛筆,和顏悅色道:
“阿樹,我教你寫字怎麼樣?”。
第十六章 挖牆腳
曹子辛的紙墨店就開在長門鋪街的西段上,店名二字叫做“勉齋”,是取墨香筆舞,書勉人生之意。
說起來,曹子辛的店鋪剛開張有半個月,店裡除了他這個老闆,就是餘舒這個算賬的,連個幹雜活的夥計都沒有,客人多的時候,餘舒還要放下算盤幫襯著招待客人。
要不是理虧自己不會寫字記賬,餘舒一定會向曹掌櫃要求兩份工錢。
黃昏時候,曹子辛將門板在店門口擋上了兩塊,對外意思著打烊了,回到店裡接過餘舒遞來的賬本,花去一盞茶的工夫,將她算好的賬目錄下來。
今天生意不錯,筆墨紙硯加起來,統共賣了有五兩銀子還多,這叫全身家當只有十個銅板的餘舒看了只能眼紅。
五兩銀子啊,一兩是十角,一角是一百個銅板,五兩它就是五千個銅板兒!
就算扣掉進貨的成本,過手至少是有三成了,再刨去房租,一天能賺個一兩銀子,一個月就是三十兩,劉嬸攢上三十年工錢,也沒這個數啊!
“怎麼啦?”曹子辛放下筆,扯了扯衣領,餘舒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脖子有點發涼。
“掌櫃的,您蠻本事的啊,看您年歲,頂多才有二十,這就能在長門鋪開店做買賣了,我冒昧問一句,您祖上是做什麼的呀?”
從宋朝起,就有“不抑商”的政策了,到了大安這一朝,朝廷更是對商人放寬,商人可以佔田買地,不禁止其後代考取功名。
地方上,有的富人商賈在旱年災年捐多了糧米,每每有人被封做員外郎,不在職,但多個好頭銜,以後子孫考取功名,仕途上是比其他人要容易得多。
“我祖父是個秀才。”曹子辛將賬本收起來,轉身從貨架底下抽了幾張紙出來,用鎮紙壓好,看硯池裡的墨頭不多了,就又用墨條推了些進去,一面對餘舒道:
“你既認得十個大數怎麼寫,我就不再教你了,今天先教你認店裡的幾樣紙張,不要求你會寫,但要記個樣子,我想你這麼聰明,不至於學不會。”
餘舒兩手托腮,趴在櫃檯上,看他換了支小杆的毛筆,端正地握了,一拂紙張,從右至左,依次寫了五個詞。
曹子辛寫好就指著教她念:
“布頭箋,冷金箋,澄心紙,藤紙,麻紙你來唸。”
他一連唸了三遍,才叫餘舒來唸。
餘舒是個虛心好學的人,縱是覺得被人當成稚童教著識字有些丟人,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唸了一遍:
“布頭箋、冷金箋,澄心紙,藤紙,麻紙。”
“唸的不錯,”曹子辛表揚了一聲,見她此時模樣頗有幾分乖巧,不由就伸出手想去拍拍餘舒的頭,被她先知先覺地晃了腦袋躲過去。
開玩笑,論實際年齡,她可比這小子大多了,怎麼都輪不到他拍她的腦袋啊。
曹子辛手掌落了空,呵呵一笑,收回來,把那張寫了字的紙推到她面前,“你再念幾遍,我去收拾下東西,我們一起走。”
“嗯。”餘舒看看天還沒黑,就不急著回家,用小腿勾了曹子辛那張高腳凳子,坐下來拿著紙,聚精會神地記了這幾個字,曹子辛要求她記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