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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的門生,多少還有點面子的。而他為官數任,歷年積下來的官銀早已由心腹小校押送,在送回江西的路上了。”
袁二公子微微一笑:“秦丞相本不想管這件事,林治民雖然出自他門下,但一向太小氣,歷年雖算孝敬了些,但對相爺一向不太服帖,何況一個要卸任的官兒,援手無益。但偏偏,這時秦丞相他老人家多了個小舅子。”
他從一進門開始就談吐清雅,但這一長篇話說到後來,因為久處官商之間,詞意俱皆卑汙露相。眾人本不解什麼叫多了個小舅子,一想才明白定是秦檜又娶了個心愛的小妾了。
“這韓姬定要相爺賞他兄弟幾萬兩銀子,秦相爺雖家資無數,但這個……這個……一向生性節儉,進了庫的錢不大想開庫拿出來。聽說林轉運使還轉運在路上的這筆銀子,想了下,不等轉運使來求,就把這案子辦了。那兩個去查案的大員都回來說查無實據,林轉運使刻苦自儉,愛民如子,不是貪官,卻是個大大的清官。這時那些號稱清議的大學生熱了頭,被秦丞相抓住一點錯處,全壓服下去了。——那林轉運使既然是清官,當然就不會有銀子,那路上的銀子是誰的?那是秦相爺辛苦國事的薪俸,積年苦積,才得此短短之數,還要送五六萬給韓姬的弟弟。這事本來千妥萬妥,秦相爺高興,韓姬高興,天下萬民也高興。秦丞相秉公執法,讓那林轉運落得一場空,劫富濟貧,理所當然。”
三娘聽著微微一笑,想這袁二公子陽奉於上,陰諷於下,一張嘴真正十分刻薄俏皮。耿蒼懷卻眉間陰冷,心想天下之事就是被這般明知是壞事還在做的聰明人弄壞了。
袁二公子微微一笑道:“沒想接下來出了岔子,那些銀子已運到臨川。臨川多山,那批銀子就是在山道之間不見的。押車的人也找不到了,幾個護送武官全都墜落山崖死了。要說押運的人也算是一派高手,山道雖然兇險,也不至於失足落崖呀!更不至於全部落崖。但這批銀子卻實實在在不見了。”
他看了耿蒼懷一眼,意似不滿:“這劫鏢的人說來大好手段,從臨川到臨安,兩千多里,一路上十幾家鏢局,全都被僱了保鏢,河南、廣西,目的地不一。兄弟我和相爺的小舅子交好,不能眼看他落空。也怕相爺他老人家生氣,再去搜刮細民,弄得民不聊生,所以仗義出頭,來找這宗銀子。聽說這麼多鏢局都有鏢走,可把兄弟我忙了個焦頭爛額,調動的人手卻處處撲空,沒一家是真的。我怎會想到這銀子竟如此大膽,已送到了臨安來了。它大搖大擺來到天子腳下,再僱上天下第一字號的鏢局護送,這一套手法可真高明啊高明!”
金和尚哈哈笑道:“秦丞相一動嘴皮,一個大貪官就被洗清為大清官,那才叫高明。”
他聽說有人讓這班“龜兒子”白忙了半天,本就十分高興。他膽量甚豪,更不知避忌。
袁二公子這時看向秦穩:“秦老爺子,我話說清了,你該知道了這批銀子的來路了,這趟鏢你還要走嗎?放心,你這鏢就算走失了,那鏢主也不至於出來追賬的,除非你們是共謀。”
眾夥計聽得目瞪口呆。袁二公子見秦穩猶有不信之色,便道:“那每箱之上,都還有個‘林’字,這還有錯嗎?”
秦穩至此才信,恨恨道:“原來託鏢的有這些古怪!”
事已至此,他這鏢如何還敢再走?但不走未免又有損“臨安鏢局”的牌子,一時不由兩難。終究他還是怕袁老二說他是劫匪同謀,得罪了秦相爺臨安鏢局日子只怕就真的難過了。可他也不買袁二公子的情,冷冷道:“二公子定要老頭子臨收篷時出醜,那也只有隨你了。只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哼,終有相見之處。”
他一屁股坐下,不再管那鏢的事了,胸口起伏,心裡似是越想越氣憤難平。
金和尚罵道:“人家花了銀子僱了你們,你們就該送到底。奶奶的,老子要劫,你們怎麼不說拱手相讓?”其實袁二公子雖說不是公事,但只不過不便聲張而已,一個臨安鏢局如何敢與他們鬥?袁二公子拍拍手,叫手下人進後院接銀子,卻衝耿蒼懷道:“叫耿大俠白忙一場,不好意思,但耿大俠把這麼又重又貴的傢伙搬運這麼遠,也算有勞了。”
耿蒼懷一愣,方才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我從李若揭手裡搶了人,卻勞你們緹騎三十二尉追殺,原來當是我耿某劫的鏢了。”
想著微微一笑,他雖因此負傷甚重,卻不以為意。口中淡淡道:“姓耿的倒沒有這等手段,今年我雖路過江西,卻全是為私事,更無這等心機,能劫鏢殺人於不知,最後再找個冤大頭來頂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