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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弘道看顧憲成強忍著不說話,他心裡就明白顧憲成的選擇了。作為一個搞政治的人,顧大人是有理性底線的,理智會壓住他的憤怒,讓他做出看起來最“合理”的抉擇。
“你不反對,那在下就當你是默許了。”範弘道點點頭,主動幫顧憲成說出了答案。顧
憲成瞪著範弘道,依舊沒有說出什麼,於是範弘道又理解了,這就表明顧憲成對自己剛才的話繼續預設。
嗯,有些意思大家都懂,有默契就行了,不見得一定要宣之於口。硬逼著對方親口說出認輸,激發逆反就不好了。範弘道很善解人意的行個禮:“那在下便告辭了,顧大人火氣大,喝點敗火的茶水。”隨
後範弘道一邊轉身,一邊暗暗思索,接下來應該先去趙侍郎那裡報個喜,還是先去申府再與申首輔溝通一下,將事情徹底敲定?不過剛把身子轉過來,範弘道就聽見腦後傳來一聲大喝:“你站住!”於
是範弘道啪的再次迴轉,當場臉色不善目漏兇光,狠狠盯著顧憲成,難道這人當場又反悔了,想要推翻剛才達成的默契?還是說,又想出什麼么蛾子節外生枝?
想至此處,範弘道忍不住冷哼一聲,有些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如果真不知死活就不介意豁出去,拼著自家前程不要也讓他死活兩難!
然而顧大人卻沒被範弘道的氣勢嚇到,很胸有成竹的說:“你來吏部文選司,是為辦理遷轉之事。如今事情還沒辦,就要離去?”
啊?範弘道尷尬的撓了撓頭,自己怎麼把正事忘了?來到吏部文選司,本意是為了辦理自己調轉的手續然後領取憑照,這才是自己的初心,居然險些忘掉了。
但是就算錯了,也不能在顧憲成這樣的對手面前認錯!如果勇於認錯,那對得起京城第一狂生的名頭麼?故
而範弘道鎮靜的說:“等趙老侍郎被舉薦上去了,在下再前來辦理遷往聊城之事。”於是輕飄飄的將自己過失變成了一種威脅。言外之意,就是先等等看,只要趙侍郎還沒明確上位,他就保留著隨時回國子監發動鬧事的權力。
顧憲成也反威脅道:“本月銓選名單已經公佈,若是候任官員一月內不來辦理遷轉之事,也是有罪!”
範弘道已經被正式公佈為聊城縣署理縣丞,如果遲遲不去辦手續也不理會吏部公告,拖得久了也是要被治罪。於是範弘道回應道:“顧大人說的也不錯,那就只好儘快讓趙老侍郎去禮部了。”此
後範弘道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文選司,留下了無數看熱鬧看到風中凌亂的官吏。
就範弘道方才那表現,簡直要上天啊,然而顧憲成顧大人卻忍氣吞聲,明顯又落了下風。吏部眾官吏都知道,這顧大人是有名的強勢人物,卻不知範弘道究竟有什麼手段,竟然以更強勢姿態壓制住了顧大人。有
顧大人的隨從親信憤憤不平的對顧憲成說:“此子虛言妄語,分明就是要刻意唬住老爺你,不知老爺為何如此放縱他!難道怕了他一個監生不成!”
顧憲成長嘆一口氣:“不,本官並不怕一個監生。”親
信又問道:“那還怕了此子上面的人?”顧
憲成再次長嘆道:“本官以正直立朝,以聖人為法度,豈能畏懼權貴?”親
信就無語了,老爺你既不怕範弘道,又不怕申首輔,那畏縮什麼?
顧憲成搖搖頭,親信長隨的眼光也就這樣了,看不透全域性。在朝廷格局中,他們清流勢力多是中層,面對來自高層的壓力,可以憑藉人數優勢、輿論優勢和監察許可權對高層進行鉗制,所以說不怕高層。而
當他們清流勢力面對範弘道這樣威望巨大的底層官吏士人時,直接憑藉權力就可以壓制住,也不需要害怕什麼。如果底層士人鬧事,直接鎮壓然後清理負面輿論就可以。但
是,如果這些底層士人有來自高層的撐腰呢?當上面和下面緊密聯合起來施壓時,中間部分就很難受了。比權力比不過上面高層,比人數聲勢又比不過底層官吏士子,那就陷入了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的處境。這
時候,不妥協又能怎麼辦?顧憲成終於領悟到,自己為什麼總是鬥不過向來看輕的範弘道。
“三年生聚,三年教訓。”顧憲成心裡默默的念道。殘酷的現實讓他認識到了清流勢力的不足之處,也找到了未來幾年的努力方向。那就是必須要在最高層裡,有自己人,有足夠平衡的力量,最起碼也要扶持一個自己人入閣。從
文選司出來,範弘道又去找了趙志皋。老侍郎見範弘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