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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注意到竇家宅邸的四周高牆上飄出幾道淺淺的白煙,於是更用心觀察了一下,才確定牆上點了一排火把。
由於已近黃昏,天色豔紅似火,沒仔細看,還真辨視不出真偽,他仰頭納悶地問:“你家那麼早點火把幹什麼?”
“點火把?!有嗎?”竇惠眺望過去,發現他沒說錯,心焦地低頭,“不好了!
我家人以為我出事了,點火是為了召集鄰近居民組成搜尋隊的!好哥哥,我得馬上回去解釋,免得讓人白忙一場。“
話畢,不等他行動,竇惠倉猝地溜下了馬,重心一失便跌跪在地上,她忍著痛,不顧膝頭與手掌的淤傷,迅速撩起裙子,兀自向家的那頭奔去。
由於樂企被四個人擔著走,行動有礙,拓跋仡邪也著實擔心那個“吳竇夫人”
會報復他下午的莽行,遂轉頭對質叔解釋情況,並叮嚀他們別走近大屋,以免全部族人慘遭扣留。
不待質叔反對,他雙手攀著馬背,輕鬆一躍,便飛騰騎上無鞍馬,雙腿一夾後,與馬渾然融成一體地往前疾奔,迅速趕上邁著小步的竇惠後,他身子往右下斜,長臂一伸,準確地環住她的小腰,順勢往上提勾。
才轉個眼,竇惠就再次上了這匹瘦馬,由於不稔這樣驚狂的運動速度,她無暇讚歎他的馬術,只能低傾著頭,雙手緊攀住馬頸,隨他與馬兒一路衝破群聚在兩座石獅階前的三十名壯丁,不顧眾人的喧鬧,他又飛騰過兩尺高的階梯,翩然闖進竇家一尺高的門檻裡。
竇家寬敞的前院裡,聚了七列九行的民夫,他們手上不是提著火把就是竹製燈籠,耐心等候竇老爺的命令。
大夥忽聞喧鬧,個個旋身一探究竟,只見一匹赤驥赫然跳進雕門,載著一名胸前長滿黑蛇的武士朝他們殺奔而來,這惡魔殺氣騰騰的模樣將他們嚇得遽時丟棄手上的東西,向四方逃竄,頻呼:“鬼啊!”
原來當馬疾奔時,竇惠的小腦袋隱沒於馬鬃後,烏黑的長髮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大夥乍看之下,皆以為馬尾少年郎是個胸前長出黑蛇的妖孽。
佈滿碎石子的操場,頓時煙塵瀰漫,擋住來人的視野。
可憐的竇惠吸進了塵粒,眼角滲淚地倚著馬鬃連咳數十來聲,而拓跋仡邪及時閉眼,捂住鼻子,才躲過被沙子嗆到的命運。
由於這匹馬曾陪他與族人走過無數的狂風沙地,拓跋化邪便任馬兒信步遊步,為他們找出路,直到擺脫那一團莫名生出的煙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皮。
首先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幢與遠觀時相差無幾的房舍,只不過更大了些,其莊嚴的外觀令人心生肅穆之意,拓跋仡邪敬畏地將華宅打量清楚後,才發現他已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這種感覺令他不悅。
他緩緩地將手放在竇惠的肩膀上,輕搖了她一下,“你看一下,這些人好像中邪了。”
竇惠應聲睜開了眼,慢慢鬆開馬頸,吃力地挺直身子,環顧四下。
四周人見到原來還有個長髮小姑娘坐在馬背上後,才有驚無險地長喟一聲重氣。
竇惠並沒睨到眾人發呆的樣子,不明白拓跋仡邪所說的中邪所指為何,而當她偏頭看見帽冠歪斜、穗子震盪的父親率領家丁打從正屋堂前衝出來時,更是興奮地忘了追問中邪的事。
她忙抬手和父親打招呼,挪身試著滑下馬腹,但這回拓跋仡邪的左手緊摟住她的腰,讓她沒辦法任意下馬,直到她苦著頭回望他一眼後,他才恍然大悟地撒手。
拓跋仡邪紅著臉先行躍下,伸出發燙的手將她抱下地。
他鬆手不到一秒,竇惠便像只脫兔似地飛躍起來,紅袂飄蕩地奔至一個面含威儀的男人懷裡,當著眾人的面大聲道歉,“爹!孩兒不孝,讓您擔憂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竇憲萬分欣慰地順了女兒的頭後,說:“倒是你娘,為了你的事自責不已,病倒了。”
“娘病了?!”竇惠聽到父親的話後,臉倏地刷白,“我要去看娘!”話畢就要繞過父親與家丁。
“晚些時候再去,你娘才剛被哄入睡。”竇憲捉住女兒的手,把她扳了回來,臉上換了一個嚴厲的表情,命令道:“現在你得先隨我進屋,把下午的事情解釋清楚。”
竇惠噤聲,覷了父親一眼,回頭看了十步之外的拓跋仡邪,小聲地懇求父親,“爹爹,這事全得怪女兒,不能怪任何人,早上的時候……”
“早上的事及發生在洛陽大市的鬧劇就甭提了,因為管事和你娘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有話隨我進屋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