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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霄足尖一點,人往後飛起,雙袖若羽翅張開,悉數破開障眼法,瞬時風波盪盡,壯闊青。
範耘身形未停,劍光隨身而動,眨眼已至鳳霄身前,劍幕層層堆疊,煙雨被撥開之後又加一層,如陰雲籠罩,揮之不去,劍氣縱橫之處,亂石飛濺,碎葉如雨,將鳳霄包裹其中,避無可避。
鳳霄身在戰局之中,感受越深,範耘的劍法看似縹緲明媚,卻殺機重重,稍有被迷惑,便是自尋死路。
在此之前,鳳霄雖知範耘武功不錯,卻從未放在眼裡,他覺得對方年過命,卻還未在江湖上混出名頭,可見武功再好也有限,而且對方在雲海十三樓之中,受樓主看重的也是謀略而非武功,玉秀元三思等人堪稱一代高手,相比起來,範耘的謀士痕跡還更重一些。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範耘的武功何止不錯,饒是以鳳霄的自信,也不能不承認,對方武功遠在一流之上,甚至已能躋身武學宗師的行粒
可為何擁有這樣武功的範耘,在江湖上竟籍籍無名?
心念電轉,鳳霄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下武功排名出自方丈洲琉璃宮之手,琉璃宮之武林名譜不能無一遺漏,但起碼也是十有八九,範耘既然跟琉璃宮有關係,那麼他也可以動用這種關係,將自己的名字從武林譜上劃去,加上範耘無意行走江湖,並非江湖眾人,與人交手不多,自然也就鮮為外界所知。
後背傳來劇痛,那是剛才他逼出銀針之處,無可避免還是傷了經脈。
但鳳霄的手很穩。
絲絃從袖中飛出時,一端被他握住,另一端則繃得筆直,在劍光之中錚然作響,破開劍光飛虹,碎雨殺幕,絃音後發先至,傳入範耘耳中,蘊含內力的音波撞開他的護體真氣,衝入耳膜之鄭
範耘似沒想到敵人還能聚音成線,化樂為劍,不禁浮現一絲意外之色。
法鏡宗以琴入武,若有琴在手,鳳霄現在就輕鬆許多了,但那把珍貴的餘音琴已經被他一根根琴絃拆下來,範耘這等名士若是知道此刻攻擊他的武器,出自那把與繞樑齊名的千古名琴,恐怕會氣得直接把鳳霄亂劍捅死。
但他不知道,所以他的手僅僅是被音波干擾得微微一顫,劍光抖開,又是千萬重光幕散開,狂風奔嘯大海,聚起波濤如怒,亂雲拍岸,再次卷向鳳霄。
與此同時,鳳霄也已身在劍光之中,另一隻手又朝範耘所在彈出一根琴絃。
狹路相逢,正面對決,非武功更高,內力更深者能勝出。
但到了他們這種武功境界的交手,每一刻都會藏著無數變數,範耘心思如發,早已看出鳳霄受舊傷影響,右手不穩,力道甚至比左手更弱一些,雖然這種差異極其細微,範耘既然看見,就斷無不利用的道理。
於是攻向鳳霄右側的劍幕,也比左側更為濃密。
這時,範耘聽見崔不去的聲音。
“我知道你在幫誰了。”
崔不去的話語如三月春夜裡的雨,縹緲輕忽,銀針飛毫,但範耘何等耳力,便是對方聲如蚊吶,他也照樣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幫的是陳朝子,可並非當今陳帝叔寶,而是先帝陳頊。宣帝長於御下,量能寬大,事有始終,在位十數年,雖稱不上曠世明君,但也堪為賢君,可惜不假年,後繼無人,犬子不似乃父,令陳叔寶這等昏聵兒,毀了陳朝幾代的苦心經營。”
若是可以,範耘恨不能回到片刻之前,令崔不去再也開不了口,可世事沒有如果,他既已出手,便無回頭之劍,只能任由對方的聲音飄入耳鄭
崔不去不愧是崔不去,句句堪比刀劍,直戳人心最軟弱處,將範耘所有的淡定毀去。
“先生你與宣帝相交莫逆,受對方臨終託孤,卻被託了這麼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可故友已逝,千金一諾,只能傾盡全力,如諸葛亮一般殫精竭慮,轉圜周旋,甚至不惜挑撥我們與雲海十三樓的人相鬥,好讓陳帝得利。更可惜的是,陳帝根本未能領會你的好意,縱使你武功過人,處處算計,只怕最終也只能重蹈諸葛孔明覆轍,星殞五丈原。明知其不可而為之,先生,這條路還未走完,你已看見盡處了。”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已是圖窮匕見,字字誅心,剖開血肉直見白骨。
範耘的呼吸微微一滯,連帶劍光也亂了分寸。
崔不去那番話,早點,或晚點,後果截然不同,範耘忽然很後悔,後悔自己一念之仁,剛才沒有先向對方下手。
他的失態僅僅是一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