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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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到了舌頭。
“弗蘭克是怪胎!”她大叫,“給我看你的熊毛!弗蘭克!”可憐的弗蘭克那時已進入青春期,一向羞於承認自己早熟。不過,就連弗蘭妮也無法分散弗洛伊德和熊的無比魅力。就像1939年的父母親一樣,我們完完全全給迷住了。
父親說,有時夜裡他會陪母親散步回宿舍,吻別道晚安。如果弗洛伊德睡了,他就把緬因州系在摩托車上的鎖開啟,解下面罩餵它吃東西,然後一起去釣魚。為了不讓緬因州淋到雨,摩托車上張著一塊用木樁架起的防水布,像個低低的開放式帳篷,父親一向把釣魚用具裹在裡邊。
他倆去的是焦點灣的碼頭。它排在一列旅館船塢之後,塞滿了捕蝦船和小漁舟。父親帶緬因州坐在碼頭最前端,用他稱為“湯匙”的假餌釣小鱈魚,把上鉤的魚直接餵給緬因州吃。只有一晚他們起過爭執。父親通常可以釣到三四條鱈魚——夠他倆吃了——然後就回家。但是那晚沒有魚汛,等了一個鐘頭還沒半點動靜,父親便從碼頭邊起身,打算去拿緬因州的口罩和鏈子。 電子書 分享網站
01 那頭叫緬因州的熊(11)
“回去吧,”他說,“今天海里沒魚。”緬因州不肯走。
“走啊!”父親說。可是緬因州也不讓父親走。
“呃!”熊咆哮道。於是父親乖乖坐下來繼續釣。“呃!”緬因州不高興了。父親一次又一次地拋竿、換餌,使盡渾身解數。假如他能到爛泥地裡挖幾條沙蠶來,也許還可以把釣鉤垂到海底去釣比目魚;但是父親一有要離開的樣子,緬因州就勃然變色。父親考慮要不要跳下水從別處上岸,潛回宿舍找弗洛伊德,再從旅館找些吃的把緬因州哄回去。但過了一會,他決定這晚是豁出去了:“好,你要定魚了是吧?我就釣給你看,媽的!”
接近破曉時分,有個捕蝦人帶著蝦籠到碼頭來,準備出海撈昨天撒的籠子——很不幸地,他也帶了餌,被緬因州聞個正著。
“你最好給它。”父親說。
“呃!”緬因州哼道。捕蝦人只好把當餌的魚全給了熊。
“我會付你錢,”父親說,“絕不食言。”
“說到‘食’言,我倒想做一件事,”捕蝦人說,“我要把這隻熊裝到籠裡當餌,看它被蝦子吃光光!”
“呃!”緬因州哼道。
“你最好別惹它。”父親說。捕蝦人乖乖住嘴了。
“Ja,它腦袋不怎麼靈光,那隻熊,”弗洛伊德告訴父親,“我早該提醒你,它對吃的特別死心眼。林場的人餵它太多東西了,一天到晚吃——吃的都是垃圾。搞得它現在動不動就覺得沒吃飽,要不就想喝點什麼。你要記住一點,沒餵它以前,你千萬別先開動,它會不高興。”
因此緬因州在表演前總是吃得飽飽的——白亞麻桌布上擺滿了冷盤、鮮魚和烤肉,如果緬因州餓著上陣,那麻煩可大了。被弗洛伊德事先填了個飽、撐了一肚子的熊,騎起車也老實得多。它穩穩地扶著車把,看來甚至有點呆滯,彷彿生理上迫切需要的是一個飽嗝,或者大瀉一頓。
“這種小兒科表演,根本是賠本生意。”弗洛伊德說,“這地方太高階,來的都是勢利眼。我應該找群比較俗的觀眾,會玩賓果,不光是跳舞。我應該去比較‘民主’的地方——有賭鬥狗什麼的,懂吧?”
父親不懂。不過,他看到那些比拉科尼亞堰堤或漢普頓海灘更低階的地方時,一定大開眼界。到處是醉鬼,大家願意花點閒錢看熊表演。亞布納的觀眾對弗洛伊德和緬因州是太過高尚了,甚至高尚得不會欣賞那部三七印第安。
然而父親知道弗洛伊德無意離開。夏天在亞布納的錢很好賺,只是熊沒變成他想象的金礦而已。弗洛伊德要的其實是別的熊。
“這熊實在太笨,”弗洛伊德對我父母說,“根本沒理由要人家提高報酬。話說回來,你要是在二流度假地敢催人給錢,麻煩才多。”
母親握住父親的手,警告地使了點勁——或許在她看來,他正在想象那些“麻煩”、那些“二流度假地”。但父親想的是他哈佛的學費;他喜歡三七印第安,也喜歡緬因州。他從沒見弗洛伊德費過半點力氣訓練熊。而且年輕的溫·貝里對自己很有信心,巴布教練的兒子相信,天下沒有他想得出卻辦不到的事。
前陣子他計劃過,在亞布納度過夏天后,他就要到劍橋租個地方,找個工作——最好在波士頓。這樣他就能一邊賺錢、一邊熟悉哈佛附近的環境,一旦學費存夠,馬上可以註冊入學。在他想來,這樣說不定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