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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輕叩杯沿,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像古老的酒醞釀出優美的韻,她悠悠徐徐地吟哦:“花過雨,又是一番紅素,燕子歸來愁不語,舊巢無覓處。誰在玉關勞苦,誰在玉樓歌舞,若使胡塵吹得去,東風侯萬戶。”
幾人皆默然,他們在邊關為保河山,流血流汗,寸土不讓,而京中達官顯貴仍然窮奢極欲,醉生夢死。朝裡宦官橫行,道消魔長,主和聲日盛,主戰派苦撐難支,連部分糧草都要由民間捐集獻出。
誰心頭都有不平,都有憤慨,但一腔熱血,激昂澎湃,哪個甘心錦繡山河淪陷,哪個情願國亡家覆親人離散。
所以只有戰,沒有退;只能死,不能降!
景千里笑道:“反正都是為了國家社稷,朝廷興復,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可抱怨的。”他拍拍望月的肩,“你我爭鬥多年,這點上卻還是一條道上的人。”
望月卻睨了他一眼,傲然道:“你保的是朱姓天子,我護的是大明百姓,有什麼一樣!”
景千里愕然結舌,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單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拿你問罪,押解回京,直接下獄。”
“我知道。”望月仰頭幹一大杯,擲杯笑道,“但你不會。”
“你又怎知我不會?”
“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寧願與我堂堂正正一決生死,也不屑口舌弄人,讓我死得窩囊。”望月長身而起,朗聲道,“夜深了,都回去睡吧。”
衛廚子與梁宜向來惟望月命是從,自動起身,相夏至更是求之不得,只有景千里豪興不減,舉起手裡一口酒罈,“我從邊城過來,特地買了一罈上好竹葉青酒,不辭勞苦帶到軍裡,怎麼也要嘗上一口再說。”他拍開封紙笑道,“這裡面的竹葉青蛇可是整整泡了一年的……”
話未說完,壇裡一道黑影閃電般射出,幾人皆驚,梁宜忍不住大叫一聲,聲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一隻竹筷已將黑影射到樹上,原來正是那條據說“整整泡了一年的”竹葉青蛇。
衛廚子咋舌,“景大人,您確定泡酒時蛇已經死了嗎?”
“我也不清楚,這酒可不是我泡的。”景千里隨口答,他只注意望月的手,修長有力,是使劍的手。他越看越不由讚道,“好快的劍,真想現在就與你較量一番。”竹筷在他手裡,也是劍。
望月微哂,“我目前沒有心情,何況,我不是救你。”
知他是為護其他三人免遭蛇噬,景千里不在意地笑:“沒關係,我等你打完這一仗。”
竹葉青蛇這一“死而復生”,誰都沒了喝酒的興致,各自拂拂衣袖回去睡覺,剩下一桌杯盤狼藉,明日自有人收。
望月卻獨自靜立了好一會兒,環顧四周時,發現還剩一人也沒有走,正饒有興致地觀察釘在樹上的蛇屍。
“有什麼好看的?”
“它真的已經死了嗎?”相夏至研究般左看右看,“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蛇沒有腳。”
“嘖,望侯爺,蛇沒有腳,可是有鱗片,我們不妨自動推演為百鱗之蟲,死而不僵。”
見她一本正經,望月不由失笑,“這是什麼道理?虧你推演得出。”
“研習易理經數,奇門五行,就是要推演運算,才能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生生不息,無窮無竭。”
“你是這方面的能人,我說不過你。”
相夏至微聳了下鼻尖,又去研究那條蛇屍,“它既然在酒裡泡了一年,怎會這麼久還沒有死?世事玄妙,無奇不有,真是怪哉……啊喲!”
望月大步向前,“怎麼了?”
“它咬我!”她驚駭地掩著左頰,跳向望月,“它還沒死!”
望月手指疾彈,一股勁力直擊蛇七寸,蛇扭了幾扭,高昂的頭這才癱了下去。
“糟了糟了,快去向軍醫要點解蛇毒粉,老天爺,遲了我就死了!”相夏至捂著臉頰,腿卻不爭氣地軟綿綿提不起勁。
“小聲些,全軍的人都快被你吵醒了。”望月大掌一探,將她拎過來,“我看看。”
撥開她頰邊的亂髮,露出輪廓柔和的臉,顴上有一痕淡淡的紅印,沒有齒孔。他用手指輕輕按了按,釋然道:“蛇牙已經拔了,沒有咬傷你。”
相夏至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雖然我今年流年不利,不是病就是傷,但所幸還沒有什麼大難。”
她這樣朗然一笑時,眉展眼彎,唇角翹起,給人一種月白風清的舒揚感覺,本不算特別出眾的臉孔霎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