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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可以辭官。”
望月啞然失笑,“居士說得好輕鬆,哪裡有這麼容易。”
她隔著黑暗尋找他的視線,“放不下便說放不下,何必找藉口。”
尋到的視線燃著光芒,堅定不移,“是,我是放不下,家業有人承繼,我很放心;但邊關也要有人來守,邊城百姓與軍中兵士幾十萬人,這個擔子總要有人來扛。”
“大明江山不是靠一人撐起的。”
“朝廷有心抗敵,有人效命,我就能走;無人可依,就由我來擔。”
他答得傲氣,讓她無話可說,只得暗歎:“侯爺說懲治也有我一份,就是說我也得走了?”
又是一陣沉默,才聽得他輕輕道:“我接到急信,說老王爺病重,我要在近期內趕回京城,你……”他像是很猶豫,很少見他這樣吞吞吐吐,“你、你是想……”
相夏至心一跳,忙道:“唉,我離家這麼久,早該回去的,念在與侯爺交情,才暫在府上打擾,眼下侯爺回京,我這個食客也享受到頭,該識趣告辭了。”
這句話頓時像一盆冷水,將望月半吞半吐的話澆了回去。他心緒翻騰,想說什麼,卻又無從開口,最終只得嘆了一聲:“你打算幾時啟程?我送你。”
——***——
雖然風有些蕭瑟,場面有些冷清,但相夏至已經非常滿意。就算沒有曠野放歌的灑脫,縱馬飛奔的豪情,這樣平平淡淡的送別,總比衛廚子被強迫離軍時悽風苦雨,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也似的抱著護國侯大哭的恐怖場景好得多。
本來張參軍一干送行人等在帳外準備最後再與衛廚子笑鬧一番,偷瞄到裡面情形後,各自偷咽口唾沫後悄悄溜回去,當做從不知道軍裡曾有過衛廚子這個人。
很好笑,可是她知道望月笑不出。親人離別,從此相隔萬里,兩地遙望,誰能笑得出來?
但是,此刻輪到她啟程,卻不能不笑。
她微笑道:“侯爺,您不用送了,商隊有護衛保鑣,帶著我一道不會出岔子,您回吧,景大人還等著呢。”
“我沒有應他較量,他愛等便等。”他堅持,“我送你過山口。”
商隊在前頭一行浩浩蕩蕩,兩人跟在後慢慢踱行。相夏至心中微嘆,上次也是要走,甚至不惜利用敵陣困他傷他,後來卻因他一場劍舞、一個笑容而暫留。她向來易感於一剎那的怦動,常常興致起而忘形,可過後也更能冷靜思量。在邊城暫住的日子悠遊而閒適,望月待她極厚,但是,該走還是要走,他的身邊,不可留。
山徑兩旁招展著無數不知名的黃色小花,在風裡搖搖曳曳,分外絢麗,溫暖的色調看得人心頭和煦舒服,反倒感受不到離別的帳然。
望月看了她一眼,正想開口,不知從哪裡響起一陣山歌,豪壯麗深情,由粗嘎的嗓子唱出,格外纏綿——
好酒陣前喝,
黃花十里歌。
馬奔遭日月,
快走踏山河。
問誰家兒郎,
幹嗎把臉遮,
妹子要走了,
哥來送送車……
相夏至“哧”地笑了出來,手半掩口,覷向望月,見他面上不甚自在,不由更是難以自禁,半扶了他的肩,笑得渾身微顫。直到被指節扣在額上,才“哎呀”一聲很努力地止了笑。
她忽地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攤到望月面前。
他不解,“幹什麼?”
“侯爺,我要走了,您不在臨別前贈我點什麼以作紀念嗎?”
望月沒料到她竟突然跟他討東西,一時頗為意外,想了想,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相夏至便自行做主,在他身上搜了一搜,摸出一隻笛子,笑道:“這個送我吧。”
他看著那支老舊的笛,笛身略見斑駁,留下歲月的痕跡,那不是買的,是很久以前託人從揚州捎來的一竿翠竹,閒時削製成笛,幽幽吹賦,伴了他許多年寂然時光。
點了點頭,他輕聲應:“嗯,送你。”
說了這幾個字後,他就不再說話,相夏至也不引他開口,兩人默默走著,踏過嫩黃的小花,踩在微顯荒涼的商道上,相夏至偷瞧他,他在瞧一地的綠。
很快到了山口,南下的商隊要加快腳程,有人在前頭遙遙地喊:“相居士,上車吧——”
她應了一聲,笑容如常,“侯爺,我走了。”
望月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開始往前趕,疾行幾步,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