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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卻起了疑惑。
危月率先站起身來,從殿角的刀架上去下了一柄木質的練習劍,然後躬身說道,“請老師指教!”
寺島守義也起身,拾起身前的練習劍,“久不見源君,也不知你修為有無長進,且來印證一番吧!”
師徒兩人來到殿中,雙手各持練習劍,雙眼一碰便互博起來。寺島守義雖然年老,但並不體衰,握劍的雙手穩如磐石,一直佔據著上風。不過既然是師徒較藝,也就無需分出勝負,如此來往了二三十劍,寺島守義收劍,率先躍出戰圈。
“不錯!”寺島守義終於露出了微笑,“你的劍道很有長進,看來你去了中國也沒有忘記修行,這很好,老師很高興。”
危月收劍垂首,“這都是老師指教的好!”
寺島守義搖頭,“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能教的差不多都教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領悟和勤力了,如果你不成器,我再指教又有什麼用?”
說著他轉頭看向端木賜,“年輕人,你也來吧,我的學生說你的劍道很不錯,而且十分獨特,不同於現存的任何一家流派,我很想見識一下。”
端木賜起身,“請指教!”
他也在刀架上去了一把練習劍,站在原先危月的位置上,與寺島守義持劍對峙。
殿外,風起,簾在飄動。
寺島守義花白的眉毛一挑,率先發起進攻。
北辰一刀流是一種很與眾不同的劍道流派,因為它認為劍道是不僅僅止是一種技術,更是一種藝術,是一種應該具有更深層次美感的東西,而不只是血腥與暴力。所以“北辰一刀流”很重視走位和揮擊時的美感,幾乎有一種舞蹈的意韻。
所以端木賜剛剛在看寺島守義和危月兩師徒對決的時候,幾乎是帶著一種欣賞藝術的眼光去看的,而非是看一場搏鬥。
正巧,端木賜也是十分重視美感的人。
寺島守義碎步急速上前,手中的練習劍在空中揮了一個微妙的弧度,然後精準地落在了端木賜的脖頸前,眼看就要擊喉!
端木賜右腳稍退一步,豎劍格擋,在攔下這一擊之後,他半旋右身,把劍從對手的劍鋒上滑了下去,然後橫劈對手的小腹。寺島守義技藝精湛,發現事有不諧之後立刻收劍回守,然後腳步橫移,守衛安全。
這是兩人交鋒的第一回合,優劣之勢初分,只是各自心裡清楚而已。
寺島守義心中微驚,止這一擊而已,他就已經粗略地看出了端木賜的深淺,實在是不可小覷的對手啊。別的不說,就說被自己視之為天才奇才的危月,也決計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對手,也難怪自己的學生對他如此的推崇。
而端木賜也是心中微凜,心道這位危月的授業恩師果然不是可以小覷的人物,近現代以來,他還從從未遇見過這種級別的對手。端木賜也稍微估計了一下,認為以寺島守義的劍道水準,哪怕是放在劍豪輩出的江戶時代,也決計是一位可以留名劍道史的人物!
兩人順著劍尖對視了一眼,一方氣勢如山,一方平靜似水,都是氣度儼然之輩,所以也並沒有碰撞出什麼火花,只是默契地各自挺劍而上。
若說寺島守義的劍像是淺草寺的僧侶在掃花,那麼端木賜的劍就像是富士山的觀者在月夜裡看飄搖的落櫻。一方是溫柔中帶著橫掃一切的凌厲,一方卻是精準得可以在萬千花瓣之中接住一片落櫻。
兩人在那裡比鬥,明明是在做與劍有關的武事,但看起來卻像是兩個舞者在對舞,又或者像是電視臺上的“武術家”在表演套路。
真是賞心悅目啊,危月在一邊暗歎。
學生在這邊看的起勁,可老師那邊的感受就未必那麼美好了。寺島守義是越打越心驚,因為他發覺對手對於時間的掌握簡直可以說是妙到毫巔,他可以精準地捕捉每一劍,也可以精準地揮出每一劍,對手的劍幾乎可以用劍尖抵住自己的劍尖!
如果當年的關原之戰中,石田三成也可以如此精準地把握戰機,那恐怕如今的天下就又是一番格局了,最起碼德川家康不會再有機會執掌天下的權柄。
寺島守義幾乎有了一種詭異感,覺得對面的這位年輕人簡直可以掌控時間!
其實這種感覺差不多可以說是對的。
也許是長生帶來的副作用吧,端木賜在很早以前就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微妙地感覺到時間,也許只是一眨眼而已,但這一眨眼的時間卻可以改變很多。所以寺島守義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劍明明擊中了對方,但是卻都詭異地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