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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取笑我了。”章遠搖頭,“兩個組幾十號人,不是專案經理,就是專案經理助理。”
“那也比我這樣還沒有轉正的人好啊。”李雲微翻來掉去看著章遠的名片,“小子,現在你也能明著騙了啊。還看得上大街上五塊錢一碗的牛肉麵麼?”
“你請客,我就吃。”章遠回答得爽快。
“我請就我請!”李雲微咯咯笑著,“就你,我請客你從來不推託。”
“老同桌了,推辭什麼,多虛偽?”
“我知道,你是給我一個小小報答你的機會,怕我下次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找你幫忙了。”李雲微邊走邊說,“我發現,你這個人還是挺善良的。”
“才發現啊!”章遠誇張地垂下嘴角,哼了一聲,“真傷感情,還老同桌呢。”
“是是,我們真有事兒找你,你都是有求必應。”李雲微頓了頓,“你對大家都好,惟獨……”
“我對誰不好了?”章遠若無其事地笑,走在雪深的地方,咯吱咯吱大步踩出腳印,牛仔褲的邊緣沾了細密的雪片。他轉身問:“她和你說什麼了麼?”
“她什麼都沒說。我們都忙,也很少聯絡。”
“哦。”章遠點點頭,“她也什麼都不和我說。”
“這個是正常的,我和某人分開後,也沒再說過話。”李雲微聳肩,“難得去了新環境,有機會從頭開始,何必彼此打攪?”
我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這句話在心頭繞了兩圈,還是沒有講出口。又有何不同?人人都以為自己的感情是最真摯濃烈的,但走到出國分手這一步,還不都是天各一方?
他給何洛發了張電子賀卡,留下兩句話:
“今天這邊下雪了,路邊很多小孩子在堆雪人。加州呢?晴天還是下雨?你多多保重。注意,是保重,不是保護體重。”
還想說些輕鬆的話,但雙手沉重,千言萬語凝滯在指尖,不知從何說起。
美國一月就開始新學期。何洛的學校每年四個小學期,春節到來時正在學期中,手邊攢了一堆學術文獻要讀。算準國內的除夕夜,給家裡打電話,聽筒中震天動地的爆竹聲傳來,聽到父母一句“我們煮餃子呢,你吃了麼”,眼淚忽然湧出,怕路過的同學看到,急忙用衣袖抹著。
“說話,能聽到嗎?”何媽一聲聲喊著,抱怨說,“肯定好多中國學生打電話回來,線路太忙啦,都聽不清楚。”
“喂,喂……”何洛索性裝作聽不清楚,斷斷續續喊了兩句,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嗚咽聲就破壞了地球那邊樂融融的節日氣息。
這是第一個離家的春節,唐人街新年的濃郁味道,只會讓人更加思鄉。
何洛連續幾日心情低落。週末開啟信箱,看到章遠的卡片,心又被揪住,某個角落隱隱痛了一下。這是半年來兩人之間的第一封信,隨意的幾個字,輕描淡寫。
當我們彼此看不清對方的生活時,能夠輕鬆談起的,只有天氣吧。和所有半生不熟的點頭之交一樣,在擦肩而過時微笑致意,互相問一句:“今天天氣不錯。”在這幾個字之間,說了你好,也說了再見。
也許,他還是關心自己的,也在打探自己的訊息。何洛拍拍自己的臉,清醒一些吧,偶爾的關心又如何?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浪漫想像的延續吧。
她想著要不要回話,對著空白的回信欄痴痴發呆,關上,再開啟,再關上。滑鼠在螢幕上幾個固定位置間反反覆覆遊移著。
刺鼻的焦糊味從廚房傳來,何洛一驚,想起廚房的熱水壺。水已經燒乾了,壺表面紅色的漆皮融化,粘在爐灶上。她用力搖晃了兩下才把水壺拔下來,底座已經燻黑了,爐子上帶著紅漆。她低低輕嘆一聲,把壺丟在水池裡,挽起袖子用鋼絲球賣力地擦著。
鑰匙在鎖孔裡轉了兩圈,舒歌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啊,好大的糊味兒!何洛同學呀,你又要把廚房燒了!”
“上次要燒廚房的是你……”何洛嘆氣,“誰煎雞蛋煎了一半就去煲電話粥,也不閉火?”
“哎,我是不願意煙熏火燎的。所以躲一下下,誰想到,我的‘一下下’那麼久。”舒歌嘻嘻地笑著。
“煎雞蛋才多少煙啊?”
一忘記幸福(2)
“那也不成!黃臉婆就是燻出來的!”舒歌大喊。
“看你的臉,就和廣告裡的剝殼雞蛋一樣。”何洛點點她的臉頰,“你離黃臉婆還有十萬八千里呢。”她又問,“上次你把煙霧報警器的電池拆下來了吧,放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