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陸上公務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如果有人來討錢的……三天,你跟他們說,三天後,我侯觀雲親自出面,一定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夜深人靜,柳依依盯著黑暗裡的空床。少爺回來三天了,卻沒有躺上床。
前後算來,他已經連著十天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了。她爬起身子,輕輕地走出睡房,穿過大廳,來到虛掩的書房門口。
地上散滿了紅色和藍色的帳冊,堆得幾乎沒有走路的空間。三天來,少爺除了過去探視老爺和問候夫人外,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起初還找帳房的管事先生來問事,後來也不問了,就一個人悶頭翻帳冊。
書房寂然,少爺趴在桌上睡著了,她悄悄走入,來到桌前。
那張俊臉半掩在臂彎裡,白淨面皮上長滿了髒兮兮的鬍渣,看來十分疲憊,即使閉目而眠,眉頭依然皺著,好幾天沒有梳理的亂髮一半披在肩上,讓他更見消沉頹靡。
她細細看著他,心如錐刺,痛著、難受著。
她伸出手,好想撫開他眉心的死結,但他那麼多天沒睡個好覺了,她不能吵醒他。
她拿起堆放桌面的帳簿,底下現出只吃了幾口的晚飯,麻油雞一塊也沒吃,甚至每天必喝的銀耳蓮子羹還是滿滿的一碗。
再這樣下去他怎麼撐得住?望著那張累極而眠的容顏,她的眼眶衝上一股熱流,瞬間模糊了視線。
如果她可以幫忙的話……她立刻抹去眼裡的水霧,定睛瞧著攤在他前面的兩本帳簿,一藍一紅,上頭記載的事項完全一樣,但其中的細目卻有不同,金額也不盡相同。
一本是她看過的、帳房所使用的藍色帳冊,另一本莫非是老爺秘密記錄的私人帳冊,不為外人所知的?
老爺無法講話,侯家產業陷入一團混亂,她仔細檢視少爺在上頭所做的記號,立刻了解他在做什麼。
她沒去動桌上的帳冊,而是拿下燭臺,蹲到地上,撿起同樣寫著“侯記錢莊宜城本號”的一藍一紅帳冊,逐頁翻閱了起來。
啾啾鳥鳴,清新悅耳,一聲聲將侯觀雲從睡眠深處拉了出來。
“嚇!”他一睜眼,心頭大驚,什麼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一件長袖棉袍從肩頭滑落,他無心去撿,只是著急地拿兩隻手掌用力搓揉臉孔,試圖讓自己清醒,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呀。
“少爺,你醒了?”前頭傳來熟悉的軟嗓。“我去端熱水。”
柳依依跪坐在前方的地面上,臉上沾著墨漬,右手以極為稚拙的方式拿著一支筆,似乎是剛剛趴在地上寫字,此時才直起身子跟他說話。
依依在他書房,不足為奇,但是……他猛然跳起,瞪視地面擺放整齊的幾十本帳冊,尚未恢復過來的疲倦立刻牽動他的怒意。
“誰叫你動這些簿子?!”他吼道。
“少爺,對不起。”柳依依抓著筆,左手按住地面想要爬起來。
“你竟敢亂來?!”侯觀雲大步走過去,猛然拉起她的手,在她尚未站穩前已然粗魯地推開她。“出去!出去!別在這邊煩我!”
“是。”柳依依任他去兇,只是低下頭,趕緊扶住最近的一張椅子,再將毛筆放回桌上。“我去幫少爺準備早餐。”
“我警告你,不准你再進我的書房!”他氣惱地道。
“少爺,我勾稽好三十五家商號的帳冊了。”柳依依走到門邊,仍是低頭稟明,“正確金額另外謄抄在白紙上,夾在紅色帳冊裡。”
“你做了什麼?!”侯觀雲實在太過疲累,無法去思考她的話。
“少爺,請坐下來休息,我先服侍你吃過飯,再跟你解釋。”
“走開!”
侯觀雲心煩氣躁,揹著雙手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看地上帳冊不順眼,一腳踢開,幾張字紙飛了出來。
父親的病情毫無起色,想問事情問不出來,且平日父親大權獨攬,許多臺面下見不得人的勾當,化暗為明,化整為零,他只能大海撈針,從兩百多本帳冊中去追查到底錢從哪裡來、往何處去,何時該向誰收款,何時該付誰款,他都得一一釐清,不然就會發生那天朱老大以討錢為名、行奪財為實之事……
隨從當天就告訴他,幸好有依依姑娘出面,朱老大才未得逞,他那時忙著奔波救父親,聽過就忘了,這時想起,頓時好像抓到了一條繩索,在迷霧之中找到了出路。
他撿起地上的紙張,上頭的字跡說有多拙劣就有多拙劣,一看就知道寫字的人未曾練過字,然而字跡雖難看,一條條帳務內容卻是條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