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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女人頭髮長、見識淺。幾句言語就信了人,一股子惱恨不禁泛上心間。
是誰說相由心生?若真是相由心生,軒轅克就不該長成俊逸不凡、溼潤如水,那個不怒自威、雙眼隱含鋒芒的男子,就不該歸於他麾下,為心術不正之人效命。
都說一丘之貉,那麼他也是……想起他,她的心輕顫著。憑什麼呢?憑什麼那雙眼似能予她安定的力量?憑什麼她就是無緣無故信了他,信他會同自己一般,苦民所苦、憂民所憂?
“公主,你怎麼了,還在擔心皇上賜婚嗎?文婆婆不是說了,事已至此,只能隨遇而安。何況軒轅將軍是個英雄,他替百姓做那麼多事,大家都很感念他呢。”
箴兒倒了一盞茶,走到她身邊。
隨遇而安,好簡單的一句話,可實行起來有多麼困難!從出生到現在,十六年了,她沒離開過宮裡一步,也不知道嫁進將軍府、嫁給一個對父皇有著二心的男人,會是什麼光景?至於他為百姓做事……想起麗妃,她不知該相信什麼了。
“公主,別擔心,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變數。”箴兒樂觀道。
“什麼變數?”曹璃失笑,真羨慕她的天真。
“聽說軒轅將軍要被派到秦淮公幹,等他回來,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了,這期間,公主再去求麗妃娘娘,說不定麗妃娘娘能說得動皇上,不讓公主嫁了。反正,別的公主,每個都想嫁嘛。”
曹璃搖頭嘆息。婚事是麗妃娘娘定下的,再無轉圜餘地。
自從聖旨一下,七公主、九公主、十公主們輪流上她的寢宮鬧事,她們指責她用妖法,蠱惑父皇,將她賜給軒轅將軍。她有滿肚子苦說不出口,誰知,她也是萬般個不情願啊。
“我沒事,去園子裡走走吧,我想吹風。”她帶著一支笛子往園裡去。
她穿著一身素色月華裙,簡單的雙髻上連支簪子都沒有,只有腰間掛著一個祥雲流蘇作為點綴。
踏著月色,不知不覺間,她走向那日經過的飛舞園,未走至門口,忽地覺得不對,連忙匆匆拉了箴兒離開。
“公主,你怎麼了?以往公主想吹笛子,不都是到飛舞園裡嗎?那裡不會有人的。”
是啊,她在想什麼?軒轅克再大膽,也不至於三番兩次到這裡與麗妃密會吧。
搖搖頭,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沒事,只是想換個地方,飛舞園個的迎風亭滿好的,咱們去那裡坐坐。”
“是。”
曹璃一路向前走去,草上的露水溼了她的繡鞋,她突然想起文婆婆的鞋子有些舊了。在大婚之前,她先找時間替婆婆縫幾件襖子、納兩又鞋吧。
“公主,往後其他公主們要是再來尋事,咱們可怎麼辦才好?”箴兒走著走著,突地一問。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忍忍也就應付地過去了。”她煩的不是姐姐妹妹們,而是推卻不去的婚事。
“就這樣嗎?萬一應付不過來呢?”
“放心,自古以來,金以剛折,水以柔全,你一心息事,對方再橫也會有個限度……”但一想起麗妃,只怕權勢誘人,蠻橫無度吶!
“我真想把那晚的話同她們說說,誰愛嫁軒轅將軍自個兒嫁去,咱們公主才不想嫁呢。”葳兒噘起嘴。
曹璃笑了笑,搖頭。本無風流事,枉擔風流名呵,人世間怎就這麼複雜?“如果你的舌頭還想留在嘴裡,話就少說些。”她笑著恐嚇她。
“就是知道不能說,才苦嘛。”箴兒扁了扁嘴。
走進迎風亭,曹璃拿出笛子,一曲清音,舒暢了身心,洗滌煩擾無數……她一再告訴自己,世間本就有許多的無可奈何,她只能放下,無法事事齊全。
於是,在曲音中,忘記被下毒的父皇、忘記沈家的貪酷,忘記大曹將危,她一心沉溺於音樂。
曲罷,她遙望遠方新月,那一撇彎彎,那淡淡的皎潔,照不明人世,也灌不清人心汙穢。
悠揚的曲子隨著夜風吹散,守在飛舞園裡的軒轅竟被如流水船清澈的音樂深深吸引,他不懂得音律,但這首曲子炫惑了他的心。
朝園子裡一採,二弟和麗妃相談甚歡,他相信,今晚拿到他們想要的聖旨並不難,麗妃全心信任二弟,認定二弟是可以託付之人。
輕身一縱,他躍出飛舞園,遠遠地,他看見涼亭裡的女子。
月華落下,照映她一身銀光,宛如下凡仙女般,清靈婉秀。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