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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快到山頂的時候,我伏在穆弦顛簸的肩頭,終於看清發生什麼了。
洪水。
紅色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洪水。
它們宛如一條條巨龍,從遠方的山川背後衝出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淹沒過土地、吞噬掉大河、沖刷平森林。它們從四面八方而來,正緩緩連線成陸地上的汪洋大海,然後蔓延再蔓延,升高再升高。
沒過多久功夫,整個地面,放眼望去,我能看到的所有地面,都被洪水淹沒了。一些低矮的山峰,甚至就要被沒過峰頂。可洪水仍不罷休,它們就像焦躁的龍,不斷的從遠方湧過來,轟隆聲不斷,水面波濤洶湧。
我們三個站在峰頂上,望著眼前正在被洪水吞沒的一切,都沒出聲。
可怎麼會這樣?沒有下雨,也沒聽到大海漲潮,為什麼突然就有這樣的洪水?就像憑空從地底冒出來,要把這個星球摧毀一次。
或者,這個星球本來就是這樣?
水面已經升到了半山腰,淹沒了我們剛剛吃東西的位置。
易浦城已經笑不出來了,他沉著臉看著洶湧如惡狼般的水面,不發一言。穆弦的臉色也很難看,陰沉的臉上,兩道烏黑的眉毛緊擰在一起。我從未遇到過這種場合,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覺得害怕,只是茫然。
要是真的會死……
我轉頭看著穆弦清冷如玉的側臉。
還好,我們死在一起。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也轉頭看著我,眼神柔和下來。
“別怕。我會保護你。直到洪水退下去。”
我點點頭,易浦城看我們一眼,居然也點頭說:“沒錯,只能熬到洪水退下去了。”
他倆這麼一說,我又有點信心了。
這時穆弦走向一旁的樹林,扯了幾根粗粗的樹藤出來。易浦城看見了說:“沒用的,整座山都會被夷平,這些樹更加固定不了你。”
穆弦沒答,拿著樹藤走到我身邊:“抱緊我。”
幾分鐘後,我被穆弦用樹藤牢牢的纏在了懷裡——原來樹藤是這個用處。看著他把樹藤的末端在自己腰間連打三個死結,我的喉嚨裡瞬間像被堵了東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第一個浪頭,拍打在山峰邊沿的白色巨石上,撞擊成漫天的水花,如雨點般落在我們身上。而後,來勢洶洶的洪水,瞬間覆過了峰頂。
“閉眼。”穆弦低聲說。我牢牢抱緊他的身軀,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之後很長的時間裡,我的感覺非常痛苦。
穆弦緊緊抱住了我,可湍急的水流撞擊在他的身軀上,僅僅是殘餘的力量,都打得我五臟六腑劇痛無比;我們在水浪的漩渦裡急速旋轉,噁心得我快把苦膽都要吐出來;可剛一張嘴,水浪就灌進了喉嚨裡,嗆得我眼淚連連,差點窒息;有時候我浮在海面上,大口大口喘息;有時候不知道沉入那裡的水底,意識都變得昏昏沉沉……
可不管什麼時候,當我清醒或者糊塗的睜開眼,都能看到赤色的天空下,漫天的洪水裡,穆弦清冷的側臉宛如浮雕般,在我的視線裡搖晃。而雙墨色的眼睛,始終牢牢的鎖定著我。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喉嚨非常的疼,胃裡跟火燒一般。耳邊是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睜開雙眼,看清了周圍。
蔚藍的天空,細白的海灘,迎風輕輕搖擺的棕櫚樹。一切看起來正常無比。這是哪裡?
我再一轉頭,就看到穆弦趴在離我半米遠的沙灘上,渾身溼漉漉的,半邊俊臉埋在細沙裡,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而原本纏著我們的樹藤,頹然斷成好幾截,散落在身旁地上。
“穆弦!”我喊道,卻發現聲音嘶啞得厲害。渾身好痛,我強忍著,爬過去抓著他。可他依然一動不動,只有胸膛輕微起伏著,儼然已經昏死過去。
“穆弦、穆弦!”我拍拍他的臉,輕輕推他,可他還是絲毫未覺。
“這樣他醒不了。”熟悉的低沉嗓音從背後傳來,我渾身一僵,轉頭就看到易浦城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有些踉蹌的從沙灘上站了起來,看來他也是剛醒。
我怔怔望著他。
他深呼吸幾口氣,蒼白的臉色似乎恢復了些,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看著我說:“咱們三個命還真大。”
“他為什麼還沒醒?”我根本沒心思搭他的話,急匆匆的問。
他瞟我一眼,又看向穆弦,忽然伸手,抓起穆弦的頭髮,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