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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病聽得二弟肚中飢餓,連忙叫船上伙伕備下飯菜,三人就在船頭置了張圓桌,一邊賞月一邊用餐。朱無能忙不迭地大喊加菜。無病知道二弟的胃口,吩咐侍從只管上菜不休,只見雞鴨魚肉流水一般地上席,空盤空碟又流水一般地下桌。船上眾人見朱無能如此饕餮大食都不覺驚奇,之前吹拉彈唱的十餘位少男少女則更是為之咋舌,有一個女孩,見朱無能的吃相實在難看,強忍不住,終於噗嗤一笑。 船上有個叫“黃水行”的老者,人皆稱之“老黃”,是這艘大船的管事。徐無病向他問詢,老黃告知三人,這艘船原本載著的是蘇州知府的大公子,還有幾位盡是蘇州城中的官紳子弟,有一位複姓長孫的公子聽說是從京城而來,看上去排場更大,連知府家的公子都得向他行禮。他們幾位公子本想在中秋之夜前往太湖賞月,怎料船行至運河途中,迎面撞上一艘小船,從小船跳上來一男二女,便是那康門少主康有仁和他的兩位貼身婢女。這幾位剛上船之時還說是借船,只是讓幾位公子下到小船去。但那知府公子怎肯甘心讓船?雙方一言不合便即動起手來,結果可憐那幾位王孫公子,平日裡重裀列鼎、錦衣玉食,那時節全被康有仁打得非死即傷,紛紛拋入水中。其他人無奈,只得聽從康有仁的吩咐,划船來到這太湖之畔,後來便見康有仁被秦孤風一劍刺傷,嚇得落荒而逃。眾人本來都是心內惴惴,擔心康有仁那廝還會大開殺戒、濫殺無辜,待得秦孤風仗劍施救,便都對他感激莫名,是以後來對孤風與無病、無能三人言聽計從。 老黃一再對三人稱謝救命之恩,秦孤風只是報以微笑,命他將舟中好酒盡數呈上。這一晚,無病與無能、孤風三人盡皆開懷暢飲,直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中午,秋陽高照,無病趴在桌上醒來,兀自醉眼惺忪。只見那朱無能仰天躺在甲板上,耀眼的陽光照著他那隆起的肚皮,發出金黃的油彩,幾隻蒼蠅在他耳邊嗡嗡亂鳴,無能渾然未覺,仍然鼾聲如雷。無病連叫了幾聲:“三弟!”卻不見秦孤風的蹤影。 這時,船上的管事老黃上前說道:“這位公子爺,那穿白衣的公子今兒一早就已經酒醒離船走了,他有一封信讓小的交給公子爺。”說罷,他便呈上了一封書信給徐無病。無病接過信問道:“我們明明在太湖之中,他離了船,怎麼走?”老黃笑道:“稟公子爺,我們這艘船可是蘇州府一等一的畫舸,昨夜又大風,是以船走的快,今兒一早便已經到了蘇州府的地面。我本想到知府衙門去回稟,但看兩位公子爺睡得正香,也不敢叫醒,船停在這兒已有三個時辰了。”無病歉然道:“既如此,那我兄弟這就上岸,多謝各位一路相送!”說罷,無病站起行禮。老黃連忙拜倒還禮,拳拳說道:“公子爺切莫折煞了小可,我們這些人原不過是些下等的奴才,幸蒙三位公子爺搭救,我等才免遭歹人之毒手。承蒙幾位公子爺看得起,小人們原該一路追隨聽任差遣,只是知府老爺官高勢大,如今他家突然失了大少爺,小人們不敢不回啊!……”老黃一想到此去知府衙門,實不知該如何稟告。大公子失身墜河,多半已是性命不保。知府老爺盛怒之下,必然怪罪責罰,但若就此遁去,卻是坐實了嫌疑,從此天涯海角更難容身。前路這般兇險,卻又不得不走,身如螻蟻之命,欲待苟活於人世卻也是如此艱難!老黃心中怔忪不寧,眼裡也不禁涕淚漣洏。無病見狀急忙扶起,溫言撫慰了幾句。 無病叫醒了朱無能,兩人匆匆便即下船來到了岸上,才稍稍走了幾步,忽聽得身後有人呼喊,一回頭,只見老黃又趕了過來。老黃交給無病一個青布包袱,無病拿在手中掂了掂,只覺甚是沉重。老黃彎著腰喘著氣說道: “公子爺……這個包袱原非……非船上之物,大約就是……就是那幾個歹人的,我等這就要去見官了,這件物事想必……想必值些銀兩,公子爺還是路上拿著用吧,就當……就當小人們報答公子爺救命之恩了!……” 無病急忙推辭不受,卻見老黃話剛說完,便已轉身回走。無病無奈,只得將包袱交給朱無能拿著,兩人這便安步當車,緩緩向那蘇州城走去。 無病拆開信封,只見秦孤風遒勁有力的字跡躍入眼中: 吾兄在上: 弟以束髮之年行走於中原,所見者多佞巧之徒,如兄般恂恂然君子者,當世有幾?與兄相識於雲州,結交於太湖,清風之前、明月之下,結契闊之約、定生死之盟,實平生之大慰也! 前聞兄欲往京城訴事,弟本當隨奉在側,以供驅馳。然家君有命,弟不敢有違,聞乾國之西,有天山一門,其人劍法通神,天下莫之能匹,弟當親往以觀之。 弟幼蒙異稟,有陰陽之眼,能略通吉凶之事,觀吾兄命格,貴不可言,然世情凜冽、行途多舛,唯望吾兄善自珍重!臨別之際,五內如焚,不告而別,尚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