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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題突兀又突然,祈安那一刻其實並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麼,下一瞬琢磨過味兒來,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直直打上了天靈蓋,激得他後脊樑骨都在發冷,差點兒雙膝一軟跪下去。
他勉強撐住了,斟酌著答:“有、有一點印象。”
顧長思抬起眼皮,認真問道:“霍塵會不會和大師兄有什麼關係?”
這次祈安是真的跪了,顧長思被他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我……”祈安心念百轉,靈光一閃,道,“我是覺得惶恐,王爺,之前小的按您的吩咐去查霍塵的身世,若真有紕漏,豈非是小的的罪過。”
他緩了口氣:“而且,我覺得不會的。您想,霍塵是渭陽人,自小長在北境,可昌林將軍是長安人,除了、除了犧牲在北境戰場上以外,和北境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天下同樣姓氏之人何其多,怎麼會有關係呢?”
顧長思無奈笑了下,走過去把他拽起來:“我不過就隨口一句,你看你嚇的,又不是要幹什麼。”
祈安腿還是軟的:“可是嶽大人……說了什麼嗎?”
“沒有,師父只是說,讓我如果有機會,帶霍塵一起回去。”
顧長思拎起一把銀剪子,把過長的燭心剪斷了。
其實這不大像嶽玄林的風格,如果他覺得霍塵沒有問題,一般只會說句‘然’,如果有問題,他會直接告訴顧長思,讓他多加小心。
可如今這般模稜兩可的答覆,倒成功地引起了顧長思的懷疑。
祈安抿了抿唇:“但小的看霍塵對您的心意,不像是假的。”
“所以我想不通,霍塵彷彿對我的事情很上心,又彷彿對我的事情一無所知,他之前居然還說我是大魏唯一一位異姓王。”顧長思自己都笑了,“異姓王。連張覺晰都能罵我‘入不了族譜’,可見全天下都知道我這些事,唯獨他不知道。”
祈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悻悻地垂著手站著。
“罷了,盯著些吧。”顧長思把木盒放回案下,往裡推了推,“他還沒回來呢?”
“還沒,要不小的出去尋他?”祈安勾頭看了一眼,“眼瞧著外面像是要下雨了。”
“不必了,估計梁執生幾日沒見他,人家師徒倆有體己話要聊。”顧長思坐回去,按了按睛明穴,“只是一會兒若下起雨來,記得帶傘去接一接,少淋一程是一程。”
一場秋雨一場寒,北境天氣入秋多變,一場一場雨下起來越發冷,霍塵運氣不好,每一次天上的烏雲都比他的腳程快一分。他今夜說了太多事也聽了太多事,不自覺喝得有些多,結果搖搖晃晃剛拐到定北王府這條街上,轉眼就下起了雨。
那雨沒有如意樓那晚那麼大,卻絕對比那晚涼,雨絲泛著砭人肌骨的寒意往人的骨頭縫裡鑽,他重重捶了下牆,暗暗地罵了一句流年不利。
眼前的景象帶著些重影,世界都在雨水裡變得迷幻起來,他狠狠地甩了甩腦袋,想看清些路,預備著一口氣快點兒跑回去算了。
結果,還沒等他將重影甩乾淨,遠遠地忽然撐起了一把傘,在雨絲裡像是池塘上冒出了一頂荷葉,霍塵眯著醉醺醺的眼睛敲了敲,那荷葉正快速地朝自己游過來。
“霍哥!”
直到那荷葉都飄到自己眼前了,他才從頂著荷葉的青蛙幻視中慢慢凝出一個人的模樣,祈安撐著傘,張開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是喝了多少啊,霍哥,還能走嗎?我扶你。”
“你怎麼……怎麼來了?”霍塵將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這個時候,小王爺不該準備安寢了嗎?”
祈安萬萬不敢這般稱呼顧長思,只道:“王爺讓我來迎迎你。”
“你真勤快,整個定北王府那麼多人,怎麼小王爺就差遣你差遣得格外順手。”霍塵貼著他的耳朵說話,迷迷糊糊的,“難怪……難怪是打小的情分。”
“啊,啊,是。”祈安一邊撐著他一邊心道你可別說話了,他耳朵都要被吼聾了,“霍哥,回去我給你煮碗醒酒湯吧,喝了再睡,要不明早起來要頭疼了。”
“哈!看出來了,還有個理由——貼心!”
祈安貼心地想把他扔雨幕裡。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摸進了定北王府的大門,門口守衛來不及笑霍塵那一身醉醺醺的酒氣,就被門後的人影嚇得噤了聲。
祈安一怔,腳步也停住了,霍塵始料未及,險些從臺階上摔下來跌個五體投地。
“哎喲,霍哥、霍哥!!!”